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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的名和姓【情趣散文】


        我的名和姓像我的生活经历一样,颇为曲折坎坷。

我原名丘滔珍,此大名从小一直沿用到60年代大学毕业。后来60年代末开始写文章时,怕被人误以为是女的,便取笔名丘峰。我为此惹了不少麻烦,也闹了不少笑话。

我的家在岭南的客家山村,具体说来是在梅县城北玉西管理区淹坑村。一听村名读者就知道是山角落里。

丘滔珍的名字是当时山村里的风先生给取的。客家人的男孩子取女性的名字是不足为奇的。当时在我前面的三个都是男孩,父母盼生个女孩,结果生出的还是个带巴的。风先生便给我取了女性的名字,让父母好望梅止渴。

可这名字给我带来不少麻烦。1961年,我在广东梅州中学读高一时,晚上突然诗兴大发,摸黑写了一首诗,第二天向《汕头日报》投稿,很快被录用了。此后我又接连发了几篇小说,在梅县颇有点名气。有一天,校长突然通知我说,《汕头日报》记者程贤章住在县委招待所,约我和另一位作者刘满红去见面。下午,我们匆匆赶到江南,找到程贤章(现为广东著名作家)。房门开了,当我们问程贤章时,他问找谁,当他听说眼前一个是丘滔珍,一个是刘满红时,他怔住了。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他说,编辑部的同志原以为在梅州中学发现了两位女作者呢,原来我们都是男取女名的!想想也是,一个叫什幺“珍”,一个叫什幺“红”,不是女的才怪呢!

还有使我发窘的是我上大学时的事。1961年,我考取复旦大学中文系。8月底,当从广州乘车到上海时,正巧湖南发大水,火车不通,我连忙发电报通知学校。后来,我中途下车,到我三哥工作的株洲冶炼厂;第三天又中途下车,到我大哥读书的浙江大学住了几日,结果赶到学校时已经上课了。在火车站和校门口没有新生接待站了,我只好自己去找老师报到。当我找到指导员王老师时,指导员带着迷惑的神情看着我,当他问明我就是唯一还没报到的丘滔珍时,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他说,他以为我是个女的,把我的床位安排到女生宿舍了。而且,女同学也等着我这位“女同学”呢!

后来,当女同学知道丘滔珍竟是这么个“女同学”时,都大笑起来。后来呢,我不少信件也常被误投女生的信箱,还得由女同学送到男寝室给我。每次,女同学来,总要在我寝室门口看看我,还故意跟我说笑,还邀请我到她们寝室玩,然后便哈哈大笑。那时的大学每星期都有几次政治学习,有时便到女寝室开会,她们便故意说,喂,倒水呀,你也是主人呀,弄得我满脸通红。

有一次,我在印尼父亲的一位朋友的儿子,听说我考上复旦大学,特地从印尼写了求爱信给我,称我为“小姐”,还寄上一张很潇洒的照片,希望我跟他交好朋友。我真哭笑不得。为了礼节关系,我回了一封信,并回寄一张很男子汉的照片。那位求爱者可能不好意思,再也没有给我回信。

我的女性化的名字给我带来不少麻烦,我一直想“革”“她”一回“命”。

机会终于来了。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那时,连灵魂深处都要“闹革命”,灵魂外面的“封、资、修”的名字更是在“横扫”之列。而且,那时从我家乡传来不幸的消息:给我取名字的风先生,因为宣传“封建迷信”而被造反派用锄头“砸烂了”“狗头”!我感悲哀。我想再也不能使用“封建主义”留给我的名字了。于是,在一片“砸烂”声中,我发表声明:本人更名为丘峰,取攀登高峰之意。至于攀登什么高峰,那就见仁见智了。

“丘峰”这名字在那时确实很有妙用,例如,你学习毛泽东思想,我便攀登毛泽东思想高峰;你抓“走资派”,我便攀登抓“走资派”的高峰;反正你搞什么,我的名字便可以理解为攀什么高峰,至于我真正想什么,你可不知道。另外,当时正在学雷锋,“峰”与“锋”谐间,也可以理解为攀登学雷锋的高峰。而且还有一个我从未言明的原因,就是我的大哥原在印尼读巴城中学,后来回国内读书,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把原名“丘果珍”改为“丘山”,我的“峰”字也是与“山”相连的,有“山峰”之意,我甚为得意。从此,除了极少数的知友外,朋友和读者只知道有丘峰而不知道有丘滔珍了。

再说我的姓。我的姓在“百家姓”里是明明白白记载着的。丘与邱是同一姓,都是姜太公的后代。姜太公的三公子封地营丘,便以丘为姓。后来清朝皇帝雍正老头为了避孔子孔丘的讳,硬是把丘姓加上耳朵变为“邱”。再后来我们的同宗丘逢甲不卖这个帐,号召邱氏归丘,于是便有当今的丘邱两姓。

我这个丘姓在按姓氏笔划排排坐中也占了便宜。1988年初我当上了上海市政协常委,在电视台和报上刊登主席团名单时,一眼便看到排到最前列的本人的名字。在第一次坐主席台时,由于我的姓氏笔划少,排名很靠前,我的坐位就在当时的市委书记江泽民和市长朱鎔基的后一排,这些长者在就座前,还亲热地向我们握手打招呼,使我们感到亲切。

但是,我的姓也给我带来不少苦恼和笑话。60年代中,我当时正在复旦大学读五年级,奉命到奉贤县胡桥公社法华镇搞“四清”。在与贫下中农“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的日子里,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些贫下中农的“根子”,在叫我时总是这样叫两句:“丘同志,好同志。”其实,按那时的规矩,只要叫我“丘同志”就可以了,可他们偏偏要在“丘同志”之后加上个“好同志”,叫者别扭,听者也难过。我颇感困惑。后来工作组里的一位“精通时事”的同志告诉我:“你知道吗?奉贤土话说是同音,例如,他们说‘丘人头即是‘坏家伙,如果单叫你‘丘同志岂不是说是‘坏同志’了吗?”这一释疑倒叫我出了一身冷汗。那位同志又说,他们在“丘同志”后面叫声“好同志”,一来不会把你与坏人等同,二来是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听罢我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

“丘”字在宁波话里也不甚中听。那年我给女儿取名时,取了个单名“虹”字。我家乡在岭南的客家山村,我对雨后两山之间的彩虹情有独钟,出于对家乡的怀念,便给女儿取个“丘虹”,暗喻秋天里太阳雨后的美丽的彩虹,我甚为得意。谁知,一个好心人给我当头一棒:“你知道吗?宁波话里说臭咸菜叫‘丘哄哄,在宁波话里‘丘与‘臭谐音,孩子长大了会给人叫‘臭哄哄的。”好心人的话说得我大汗淋漓,但我又舍不得美丽的字,于是,我便在字前面加上一个“晓”字。前些天女儿回来,我告诉这件事,听罢大家都哈哈笑起来。女儿庆幸老爸英明,没让女儿背个“臭”黑锅。

在广州,“丘”字读音也不佳。1982年我出差到广州,当时《南方日报》的关振东、李钟声、谢望新等好友请我吃饭,席间主人频频举杯劝酒:“妖风,请!”我听到关兄很响亮的“妖风”二字,不禁楞住了,我怎么成“妖”了呢?后来我才知道,在广州话里“丘”与“妖”谐音,因而我便成挨孙悟空打的“妖”了。我真不知道我的姓名“丘峰”二字在广州话里竟如此不受欢迎,真有点大逆不道的味道。后来我在花城出版社工作期间,“妖风”之声不绝于耳,我真变“妖”成精了,而我也习以为常了。我想无他,不“妖”则已,一“妖”到底,老祖宗赐我的“妖”(丘)姓是不能改的呀。不过,后来我还是离开了封我为“妖”的是非之地,回到上海了。

 

                            

                       

 2000年3月12于上海东安路寓中

                2001年7月26晨6时改毕

20095月20911修改于上海徐家汇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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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回复 发布者:異鄉人
2009-06-06 23:27

 回复 发布者:異鄉人
2009-06-06 23:27

 回复 发布者:庄子亮
2009-06-04 16:09
哈哈,有趣@!!!

发布者:匿名
2009-06-02 08:46

 回复 发布者:行走天下
2009-05-31 21:45
精彩回忆,尽在不言中.

 回复 发布者:恒达咨询
2009-05-31 14:10
果然有趣.我读高中时,有个同学在作业本上有时写"丘",有时写"邱",问他究竟是哪个姓,曰:均可.现在看来,其实不同的.恍然大悟啊.

 回复 发布者:刹那风华
2009-05-31 10:50

 回复 发布者:许愿的猪
2009-05-30 19:17
呵呵, 博主原来的名字好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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