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钟辰

熟悉的汉字 陌生的客语

——以梅县客家话为例

大凡地道的客家人，讲起客家话来那是相当腊熟，如果要他将客家话写成文字，绝大多数人不一定能完整地写出来。客家话作为客家人的母语，这母语无字是件让客家人感到很尴尬很无奈的事情。有人认为，客家话很多只能说而不能写，是“有音无字”的语言。那么，这些只能说而不能写的客家话真的没有文字吗？

客家话不可以用文字写出来，相信多数客家人是不会赞同这种观点的，因为客家话被誉为古汉语活化石。客家话是一门古老的汉语方言，是客家民系最为突出的标志。客家人秉着“宁卖祖宗田，毋忘祖宗言；宁卖祖宗坑，毋忘祖宗声”的古训，长期守护着被誉为古汉语活化石的客家话。但是，由于客家话在历史上不是官方语言，没有作为书面文字记录使用，致使今天的客家话存在大量“有音无字”的现象。其实，所有客家话都是可以用文字写出来，只是有些字的字义现在很少用或不用了，于是熟悉的汉字成了陌生的客语。

梅州电视台客家公共频道《民星乐翻天》里有一档节目叫“硬橙派”，客家话“硬橙”的意思指人技术高强、本事过人，或指物体坚硬稳固。橙字我们都不陌生，一看见橙字我们立马想到的是可口香甜的水果橙子。在古汉语里，“枨”与“橙”通。枨chéng，古代门两旁竖的木柱，借指门、支柱、木棒，也作果名橙。所以，客家话硬枨（硬橙）ngang5 cang2的最初意思是指稳固的门柱或坚硬的木棒。

像橙字那样，我们很熟悉的汉字其实就是客家话用字的例子还有很多。

比如“既”，我们很容易想到连词“既然”。在上古汉语里，既是“雨止日出”的意思，也指终了、穷尽。《易·既济疏》既者，皆尽之称。客家话有“既雨gi5 yi3”一词，就是等雨停的意思。

又如“爵”，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代表身份地位的公爵、伯爵、爵士，而“爵”字的最初意义是指三足的古代饮酒器皿，以不同的形状显示使用者的身份。客家话的“闹爵”就是由此演变而来。过去客家人把茶杯叫爵子，后来茶杯一词引入客家地区之后，有人一时改不过口来还叫爵子，于是别人就笑话说“茶杯就茶杯，还闹爵。”客家话“闹爵jiog5 ziok7”指爱排场、多讲究或穷讲究。

再如“呕”，现在让人直接联想到的是流行语“呕像”，这个呕字不仅作呕吐解，在古汉语里呕还是象声词，指婴儿说话声，如“呕呕学语”。于是客家人就把这个象声词用来称呼婴儿叫“呕唲o1 nga2”。唲wā：（唲呕）小儿说话声，亦指作小儿语声以示慈爱。《广韵》《玉篇》唲呕，小儿语也。

还有“娄”字，最让人忘不了的就是惹是生非“捅娄子”。娄lóu字的古汉语意思是指“物体中空的”。《说文解字》娄，洛矦切，空也。段玉裁注：“凡中空曰娄。” 客家话说“娄背log6 boi5”指的就是空间的外面，比如“屋娄背”、“办公室娄背”等。

客家人是从汉族分离出来的一支独特民系，客家人是汉人，客家话属于汉语体系中的一种。汉语的载体是汉字，那么客家话的载体也是汉字。客家人几千年来一直都在使用汉字，从没间断过。客家话的载体是汉字，这是确凿无疑的。可是，面对熟悉的汉字，却不知道其中有客语的意义。客家话是古汉语活化石，其中保存了许多古音古义。随着历史的推移，现代汉语中这些古音古义已经不用或很少用了，于是熟悉的汉字成了陌生的客语。

其实，汉族七大方言使用的都是汉字，客家话在传承过程中只是口耳相传而没有使用原有文字记录，日长月久年重，许多客语便被人们渐渐遗忘。特别是到了今天，随着普通话的推广使用，不仅客语被人们遗忘，客家话的原音也在迅速蜕变。因为客音的蜕变，客语的意义也变得有迹难寻越来越难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