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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梦难追》



      那是一串追梦的日子,一段令我越嚼越有回味的岁月。在别人的城市寻找工作的我,凭着青春赋予的激情与朝气,天天奔波依然天天灿满自信的微笑。虽然那种浪子般的飘泊,恍如一蓬无土的浮萍,在茫茫打工潮里,却没忘高擎自己绿色的旗帜,绿色的主张。

初到蛇口,没有亲情可依,没有关系可循,有的只是砾金流火般太阳的拷问,以及冷涩清凄的海风灌颈。幸而青春的我没有畏惧,从四海到赤湾,从南油到南头,一个招聘栏阅罢,再找一个招聘栏浏览,匆匆的脚步只为青春捕捉一个适于发光发热的“窝居”。

好不容易通过人才市场中介,顺利选进某购物指南报蛇口记者站做记者。眼看着就要结束在这个老乡处蹭饭,在那个老乡处借宿的尴尬,心里头那份欣慰,就像连阴雨后的晴天,清爽、恬淡,宽阔无边。

然而未曾想到的是,我花了一番功夫谋到的记者职位,竟然与广告业务员没啥两样——工资底薪2000元,在完成广告任务每月2万元的基础上,由编辑部全额兑现,奖金不封顶,按每万元加5%渐次递增。这样的机制也许是个好机制,但与我一向喜欢坐在恬静的办公室,把玩文字游戏的意趣却大相径庭。我虽然努力地接触一家家企业,费尽口舌与老总们大谈他们的经营之道,可一当我拐弯抹角抛出自己的来意,老总们就都一个个愕然地扬起头,那种迷惘与不屑,俨似我就是企图诱拐他们手头经济的骗子,不用说绝无胜算为报社带来创收,而且根本不可能滋润我本就干巴巴的经济地头。

为了挣钱糊口,我白天顶着烈日与同事跑企业,晚上则趁着夜色鼓捣手中的笔,让许多与我现实生活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浪漫、欢愉,五花八门的意象,疯长成一页页纸上风景。

也许是存心考验我的意志,或许是执意赏赐我一段有缘无份的"艳福",老天竟然好端端安排我的鼻窦动了一次手术.

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呼吸来苏水的孤独实在不好消受.作为花季少女的她,却因了看望工友,不期成了我排解孤寂的"难友".

她姓麦,是六七十年代小学课本上海军英雄麦贤得的邻居.她和我一样是打工簇中痴情耍弄笔杆的缪斯拥趸.我们随手涂鸦抑或精心雕刻的打工族血色仍新的故事,每每在这个城市的工人报上会演.我断定她也和我慕名看重她一样看重我,心里头彼此惺惺相惜,要不当她一踏进医院,听闻我躺在某病房时,绝不会毫不犹豫叩响我的门.

就这样没有预兆,没有序曲,她就莫名其妙走进了我的生活,仿佛在一望无垠的海平面上突兀耸起一座神奇的海市蜃楼.

七月的某一天,我接到家中父亲病危的急电,匆匆在几位文友处筹到一笔钱,风尘仆仆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小山村.

父亲是位老实巴交的农民,年近古稀,未病卧床前依然坚持日出而作日落而居,如今父亲重病卧床,我作为长子,居家侍奉老人天经地义,无法羁住的倒是那颗不甘平庸的心.

日子如点燃的鞭炮,一串串炸响,一段段烧去我的青春.父亲的病时好时坏,而我因了手头的拮据,羞于与文友联系,更怯于与麦通讯.光阴荏苒,不觉已逾十载.期间我也曾有过思念,有过鞭及灵魂的挣扎,但所有的一切又有谁问起,又有谁了解?痛定思痛,我每每以笔蘸泪,以诗文放歌,潜意识中想忆起什么,又似乎想阐述什么,就像这首<<致蛇口友人书>>:

一只折翅的侯鸟用喑哑的嘴/衔着往事飞向山里疗养/贫脊的泥土无法敷伤/鸟栖于高树洞若观火//出山入林,入林出山/鸟把一些平常的日子换成闪光的汗珠/让清苦蹲在下面取暖//偶尔山歌水舞之时/鸟兀自捂着枯了还发的心事/呆向南天/傻看穿南过北的风/是否会留下些许困扰旧梦的/呢喃抑或唿哨//当然更多的时候/鸟涂一些有关骨气的色彩/张贴在夜的帷幕上/希冀远在海边的伙伴/读出光芒//

远方的朋友,你们是否一切还好?谨于此文代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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