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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记者落魄年代的情感生活 140.记忆


140.记忆

    说起来,房子成为我人生中的一大情结,最早可以追溯到我的童年时代。那时,我和姥姥一起,住在北方最大的一座城市里。我们居住的胡同叫仁义里,地震之前它并不叫这个名字。在1976年那场唐山大地震中,我所在的城市也遭到了严重破坏,周围的房屋一片狼藉,而我所在的胡同却安然无恙,整个胡同居民只有一死一伤,一个工程师死在了唐山;一个邻居地震时惊慌失措,抛下老婆孩子,嚎叫着往外逃窜,在跑出大院门口时被门楼上掉下的一块瓦片削去了鼻尖,结果整个夏天他的鼻子上都糊着一片狗皮膏药,活像一个戏台上的小丑。在家里老婆孩子不待见他,出门也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奇怪的是,当时正逢我们那一片居民区房屋改造,几十条胡同只剩下我所在的胡同还没有来得及翻新改造。结果在地震中,那几十条胡同破坏严重,有的胡同房屋塌了三分之二,死伤数十人。由于地震,暴露出了居民区改造中的腐败行为,揪出了建筑公司大大小小十几个腐败分子,在震后的严打中,他们与层出不穷的抢劫犯、强奸犯一起,在千人群众大会上被宣布执行枪决。那一刻,居民们大放鞭炮,拍手叫好。现在想来,他们实在是太冤了,最多不过贪污了几百块钱,和现在的开发商相比,简直是大大的良民呀。再说整个城市里倒塌的又不光是他们改造的房子,一共倒了几十万间呀。就是因为我们未曾改造的胡同在地震中完好无损,使得他们的猫腻浮出了水面,最终成为枪下之鬼。

    地震后,我们的胡同改名为仁义里。姥姥说,当年这一片居民区都是日本人盖的,几十年过后,只剩下我们这一条胡同了。

    我记得我们住在三号院的最里面。房子高大宽敞,高度有三米以上,长宽各6米,里面靠墙是一张大床,类似客栈里的通铺,家里无论来多少人都得睡在上面。

    大概从懂事的时候起,就记得姥爷的一个农村亲戚常来,姥姥让我叫他瞎大舅。其实他并不真瞎,就是懒,有点像后来《我爱我家》中葛优扮演的骗子李春生。刚过五十岁,就倚老卖老,混吃等死。让他干一点活,就会惹来一大堆麻烦。好容易给他买了火车票,凌晨三点把他打发走,结果五点他又敲门:他把火车票给丢了。

    瞎大舅是我童年时的一场噩梦。后来我爱清静,略显孤僻,喜欢一个人住,和他给我的恶劣影响是分不开的。

    当然,家里来的客人并不都像瞎大舅这样令人生厌。同样,姥姥老家的一个亲戚结婚到北京来玩,我就挺欢迎。这个亲戚叫小翠,一个农村姑娘,长得白里透红,身材姣好,还爱说爱笑。当时我已经读了不少长篇小说,这下可找到了卖弄的对象了。从早到晚,我滔滔不绝,跟小翠说个没完没了,旁边那个新郎官就像后来《老井》里面的张艺谋一样,泥胎一样地不做声。不过,到了晚上我就有些郁闷了,姥姥非让我睡在床下。就算不能睡在床上,也没必要睡在床下嘛。我闷闷不乐地躺到半夜也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见小翠跟我出去玩,被她的新郎官看到了,就追我,我跑呀跑呀,眼看就被抓到了。我一激灵,突然坐了起来。脑袋撞到了床板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不用说,大家都被惊醒了。

    最惨的一回是地震后,北京的一对刚结婚的亲戚来我家。这回我连睡床下的资格都没有了,因为床底下堆满了杂物。于是两个柜子组合成了一张床。晚上睡觉时,两个柜子高低不平,硌得我生疼。我在柜子上数星星数月亮,睡着不一会儿就翻身摔到了地上,摔得我差一点就像《英雄儿女》里面的王成一样“烈士辉煌化金星”。

    从那以后,我向姥姥提出:家里再来人,我宁可在外面走一晚上,也绝不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睡觉。接着我还建议:谁要再来就说家里有客人,以后再说。

    在我的童年,有一张自己的床,有一个独立的空间成了我的一个奢侈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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