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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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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记者落魄年代的情感生活 １３９．痛心
和赵悦的谈话，扯痛了我的一根神经。不错，我是从记者的劳务费中截留了一半儿。我为什么这样做？因为如果不这样，我贷款购买的公寓就面临着抵押拍卖的危险，而这一切，我老婆都还蒙在鼓里。 自从到了中国经济报，我发现以前我在新闻界游刃有余的一些赚钱手段没有了用武之地。这家报纸虽然挂着 “中国”的报头，但在公关公司和王君那里却挂不上号，大多数企业也不感冒。就像一个妓女想要出卖她的肉体，却没有一个嫖客感兴趣。我上窜下跳，四处奔波了一阵之后，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再也不想动弹了。这样一来，我每月能拿的，就是一个基本工资，即使加上编辑费、稿费，一个月下来也就３０００多块钱。而我一个月的房贷就将近４０００块钱。房贷，像一根绞索，在我的脖子上越勒越紧。开始，我每个月按时还款；慢慢的，我开始两个月还一次，三个月还一次，甚至四个月还一次。不久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公积金担保公司打来的，一个男人在电话中恶狠狠地说：周先生，你已经５个多月没有还款了，到了月底再不还，银行将拍卖你的公寓，拍卖所得款项，首先用于还清银行的贷款。放下电话我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他妈的，旧社会的一幕要重现了，我竟然也面临着被扫地出门的危险。我曾想赌气不还，看看他们能怎么办。但很快就想明白了，跟衙门对抗，能有什么好下场。你看那么多的城市拆迁户，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房屋，结果怎样，房屋还不是被推土机夷为平地？不服，想上访，那好，有现成的上访条例等着你：不能越级，不能恶意，只能找把你的房子推成平地的人上访，你说，能访出什么名堂，徒然自取其辱而已。想游行造反？围攻政府有关部门，对不起，现在不是井冈山的年代了，何况连梭镖大刀都没有，造个什么反，简直是笑话，一股脑地扔进监狱里去凉快凉快。愤愤不平想自焚？那更不行，有现成的条例等着呢，禁止恶意自焚影响社会形象。善意自焚行不行，那也不行，外人只看见你在自焚，怎么判断你是善意还是恶意？除非你的骨头烧焦了，上面还刻着善意两个大字，提示后人。 想明白这些，我一拿到钱，就跑到银行交房贷，银行柜台后面一张张微笑的面孔，在我眼前统统变成了黄世仁，而我则成了可怜兮兮的白毛女。后来我为还房贷果然愁白了头发，到银行交钱时工作人员同情地对我说：只听说旧社会把人变成了鬼，没想到在新社会房贷也能把人变成鬼呀。她还对旁边的同事说：我男朋友最近要买房，我告诉他，咱租房一样结婚，买房就中了人家的套，成了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奴隶，再也翻不了身了，要知道，产权证就是卖身契呀。我在旁边听了，连连点头，一激动，满头白发脱落不少，如柳絮一样在银行上空漫天飞舞。 从上个世纪末开始房地产市场化掠夺以来，越来越多的人对买房敬而远之。在我刚刚买房时，我看上去还是一个头发乌黑，精神抖擞的壮小伙，买房后就一趟一趟地往物业财务部跑，头发也逐渐变得灰白。财务尹红说每天见我的次数比她的丈夫还多，由此心有余悸。她对我说：原来我还撺掇我丈夫买房，觉得住自己的房子心里踏实，可看你们一趟一趟交钱，这哪是买房呀，分明就是无底洞，就是火坑呀。 现在看来，房地产市场化最大的赢家还不是那些形容猥琐、脑满肠肥的房地产商潘石头、任小强们，而是把全民所有的土地低价收购转而高价转卖给潘石头、任小强们的官员们。到了２１世纪，他们活得更滋润了，更简单了，一个卖地财政就足以养活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冗员政府了。过去农民活不下去卖房子卖地是惨兮兮的，《活着》中的福贵赌博把房子赌输后气死了他的老子，虽然他此后土改时因祸得福躲过了灾难；但现实中官员们卖地却是喜气洋洋的，甚至把卖地作为工作重点，互相攀比谁卖得多，谁卖得价更高，攀比谁是中国最大的败家子。等到他们把地卖光之后，他们会有福贵那样的好运气吗？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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