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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人生]暖阳
冬天的脚步赶的真急促,仿佛刚把口中的冰糕化进肚里,就迎来了寒风雨露.
福建永远是暖冬,所以我根本没有享受雪花礼遇的资格,可我生性就喜欢银妆素裹的北国.认识小娴也是在北方一个小县城里,她的故事处处都洋溢着不可昭示的温情,我和同事们从她那里收获的是一份寒冬里的暖阳,小娴滴落的泪花在阳光中闪烁出一道霞光,摄像师也因捕捉这美丽朴实的画面而得了个摄影大奖，而我们的专访也一举夺得当年的最佳真情奖、最佳叙述奖、最佳缅怀奖。 岁月冲洗着记忆,如今那些奖项在脑海中都没有小娴的故事那么耐人回味.生活中最为平淡朴实的真情往往是我们心中永恒的共鸣，好似一盏酿制数十年的米酒馥郁醇香。 小娴出身贫寒,听她描述祖辈们都是贫困的农村人,在她母亲出嫁时,只要有一条自己用棉花捻线纺织的毯子就是最奢侈的陪嫁物品.在小娴的屋子里我们就发现了这条毯子，经纬清晰的肉白色毯子，左角还破了个小洞，洞上替了一层白棉布补丁。坐在这样的毯子上我和小娴捧着一杯热水，边喝边聊，全身都溶入了亲情之间那种默默地爱。 小娴的母亲没啥文化，在村子里捡柴割麦却是一等一的能手，所以家里也把她当个壮劳力使。出嫁的前一周，小娴的外婆连夜将积攒了几年的棉花拿出来，用手工捻成线缠成团，然后在简陋的织布机上赶了好几个夜，一条纯手工的毯子就这样诞生了。出嫁的当天可把村子里的小伙姑娘们羡慕的要命，大家都感叹小娴母亲的幸福，而她母亲一直舍不得用这条毯子，每逢过年过节或是家里来人才把毯子铺起来，亦或是家里来了城里人用这毯子给客人当铺盖。 小娴渐渐长大，16岁那年便出落得象朵娇艳欲滴的小花，浓眉大眼，肩头还垂着一条大麻花辫，素净的面孔几分含羞衬得更为动人，村里的小伙争先恐后的来订“小少亲”，可是母亲谁也没同意，就指望着小娴能象城里女娃一样有出息，能读会写、能唱会跳的做个文化人。母亲把家里能典当的东西都置换成了钱，收拾包袱送小娴去远在上海的亲戚家，其实小娴当时根本不知道母亲将自己送给远亲当闺女。 远亲家很富裕，五六十岁的老两口膝下却没有一子女，自然对小娴也是百依百顺，宠爱有加。可小娴在读书学戏之余总想起母亲那双眼睛，似乎在梦中就能看见母亲日渐斑白的双鬓，母亲常常在梦中给小娴唱起她儿时的歌谣......一场梦醒小娴几许失落，日夜思念母亲，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总是抱着母亲当年包袱里带来的那条棉花毯子，养父母老两口看着也心疼，答应这年暑假带小娴回家去看看。 小娴终于盼到了暑假，收拾行李，在城里买了件漂亮的连衣裙带给妈妈，还买了妈妈最喜欢吃的山核桃。一路风景在小娴的眼中都是如此美丽，灼热的夏日在小娴的心中自然也便成了吹袭的凉风。她高兴得在车上哼起了戏，字正腔圆的沪戏赢得了同车人的夸赞，小娴高兴极了，盘算着唱给妈妈听。 可是小娴回到家便跪倒在地上，那座老房子厅前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妈妈，妈妈，我的好妈妈，你骗人！你就这样不要小娴了......”小娴跪在地上痛哭着，空气都为小娴的悲痛停止了流动，所有的时间都嘎然而止，有关母亲的一切记忆都在脑海里翻滚......柳叶蔫了、蝉也哭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小娴此时紧紧拧着毯子抽泣着，而我却无法言语，因为比起生离死别的痛，我的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我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我总要去挖掘别人内心隐藏最深的伤感呢？我将笔记本合起来扔在桌子上，双手捂着小娴紧攥的拳头，可小娴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诉说着，原来她的母亲早已知道自己的不治之症，母亲希望小娴能在富裕的生活中忘记她，可母亲千算万算仍旧无法想到，就是这条毯子让小娴日夜思念、日夜自责，她说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会陪母亲坐在院子里享受冬日暖阳；她会和母亲天天钻进那条毯子里说上彻夜的悄悄话；她会种很多西红柿给母亲做最爱吃的菜；她会让母亲在微笑中走完生命里最后的日子，然而小娴只能永远这样遗憾着生活。 如今的小娴已是一名话剧演员，收入不错，养父母对她依旧很好，可是她却坚持铺这条母亲留下来的毯子。为了这条毯子上的破洞还跟男友闹矛盾，她说男友不小心将烟灰掉落在毯子上，烧破了一个洞，当时小娴就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将男友推开，边哭边在洞上缝着棉布，男友则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对小娴这样的举动很是生气，扬言自己不如一条旧毯子。小娴是个好强的女孩，她没有解释什么。 令人欣喜的是，在我的帮助下他们终于和好如初，而男友了解小娴的内心时便发誓要让小娴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归途中我见一对夫妻不小心将盖在孩子身上的小毛毯落在车上，心中油然而生了收藏的冲动。一条毯子不仅仅是遮盖取暖的作用，它就象亲手植下的一颗树，年轮就是在报答人们的汗水，树阴就是在感怀人们曾经寄托的希望，多少感情都沉淀其中，我们看到的是树的高大伟岸，而感受到的却是树木见证的那段真情岁月。毯子默默地替母亲表达着一份沉甸甸的爱，就如太阳默默地把温暖传给大地，大地默默地把养分输给万物，万物默默地把精华送给种子。默默中寓含着一份深情无私的给予，一份博大深沉的关爱。 车子终于将我游历的思想带回来家，也将我在感动中来不及抽身的情绪闲置在母亲的怀抱里。 “都快30的人冬天还喜欢妈妈抱着睡，也不害臊呢！”母亲一把搂着我，温暖的脚踩在我冰冷的脚背上，嘴上却嘲笑着我的恶习。 在晨光中醒来，冬日的阳光慵懒温和地洒在我和妈妈的身上，只见熟睡中的母亲，少了份焦燥，多了份慈祥，发现母亲是那么美，家中的这条毯子也是那么的温暖，我偷偷地在母亲额前轻轻一吻，在她耳畔柔声说：“妈妈，我永远爱你！”。 (此文已发表,在某征文活动中获得一等奖!)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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