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指

以莲铺陈的心事

 

秋的脸庞日渐明朗,南方海岸的风依旧将夏日的躁动迎来送往.小池居的莲仍旧绽放暮年的美丽.花间蓬下凝动着眷念的清露,白驹过隙的日子模糊了心迹,在那方咸涩的土地上,曾经偶遇的女孩不知可曾牵就她的追逐? 那年的我年轻的一如我的幼稚,“莲”是我唯一的伙伴,在那个落难的城市里,我们共有一个栖息地,是一家小有规模的餐饮店,凑巧的是“莲”的家乡与我极近,我也能在她的帮助下恢复了说方言的能力.“莲”是个爱美的女孩子,平日里总喜欢拿面小方镜照脸蛋,她的面庞是遭女孩妒忌的,她除了用一口流利的英语来遮掩肥硕的臀部外,仅剩的法子便是一袭小一号的黑风衣,只扣上腰间的扣子.我曾在校模特队呆过,时常能摆出走台步与跳交谊舞的道道来糊弄她,就这样,“莲”成了我的朋友. 身体瘦弱的我受到了同事和经理的照顾,他们安排我和“莲”对调,让她去守夜班,我来上白班,可“莲”却傻了眼,三天没对我吭过气,动不动就走神,老拿出小方镜在脸上照来照去,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顿时让我对她生疏了几分,店里的几个小伙子们便带我去触摸这座城市.比起“莲”的心事，我毕竟是单薄纯真的。“莲”暗恋店中的长者，店里的小辈都叫他“李叔叔”，但那“李叔叔”却真是“莲”的外表叔（在方言中叫的外表叔是指三代以外的叔辈）。 那晚我在音乐喷泉广场激情飞舞，那是我平生去过最让人振奋的广场，那也是我生平最快乐的夜晚。“李叔叔”给我买了一个扇子一样大的棒棒糖，我没舍得吃，藏在风雪衣的口袋里，回到宿舍留给了“莲”，这也换来了她的泪和那篇英文日记。 我是睡在上铺的，因为害怕半夜滚下来，熟睡的我仍旧抓着床沿。早上四点四十分，老板娘便第一个叫醒我，她的温柔让我无法抗拒，一丝都不敢怠慢跳下床铺直奔卫生间，可我却发现“莲”的全套维C保养品不见了，挂在她毛巾架上的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一封给我的信和一个别致的发卡。 因为有了“莲”的吐露，就在调岗的时候提出了不收银。小店里的服务生都是男生，我被安排进了微波间进行现场冷品操作。“莲”不希望被调入夜班，这样就隔绝了她的思念，她更担心自己毫无瑕疵的脸也长出几颗青春美丽旮旯豆来，我不想失去陌生城市中惟一的情感，我选择了为“莲”壮烈地牺牲一回。 自此“莲”对我的好是无法描绘的。我冷了就送衣服给我穿，时不时预支工资出来带我去添加衣物；我饿了就偷厨房的甜品给我吃，总故意多报一盘炒米线塞给我解馋；我累了就打开员工的洗手间让我躲进去偷懒一小会儿；站的脚疼时还找些借口让我在过道的啤酒箱上坐一下；胃病突发的时候甚至顶着风雪将我送进医院，陪我直到疼痛过去……虽然我比“莲”年长一岁，但那时候她俨然是我的大姐姐。 “莲”对其他的人一如既往的清高孤寡，不如我那般热情奔放。小店的生意很是红火，人丁也兴旺起来，除了收银和我的现场操作岗位外，每个岗位都增派了三五个人手，我们小小的女生宿舍也硬是塞进了三个女人、一个女孩，巧的是那女孩叫“荷”，我便时常叫她们“双莲”，全然不顾荷的纯白与莲的初粉。 “荷”先与我成了朋友，可因为夜班的操作员手腕扭伤了，那些日子我要等老板娘从温泉池赶回来接班，所以时常加班，“荷”便与“莲”的关系更加密切了，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离“莲”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是她无端的冷漠促使我走向外乡人，在那些徘徊的日子里，我总一次次地回忆起她的好来，越是难以抉择，越是想束手拈回，直到我偷翻看“莲”的日记本被“荷”撞见为止，我才毫不服气地停歇了我对友情遏制。 “黑马”和“白浪”是江苏的，他们年纪跟我一般大，总喜欢给我讲在工厂里偷喝酒的故事，有时他们也教我打牌、赌球赛的游戏。混得熟了，我们还称兄道弟的，俨然淡忘了“莲”的言语中伤。“莲”在以后的日子里对“白浪”日久生情，虽然当时在她眼中的“白浪”是懦弱、幼稚、放浪的。我和“黑马”在当时对“店内爱情”戒备森严的情况下一次次地为她们制造相处的机会，每一次我都抱着一种态度去顶风作案，这样给予她更多的快乐，至少能让她开心一会，让她不再孤芳自赏。 在她们的身上我发现爱情的力量之伟大，“莲”忘却了与我的矛盾，她开始恢复对我的关心，比起她曾经对我的关怀，现在仅仅是肤浅的让我摸不着边际。 一日清晨，我们在纷飞的雪花中赶往店里打卡，“莲”用小罐子在路上装了满罐子雪，她是送给我的，因为她知道我来自温暖的南国，未曾见过这纯洁的冬日精灵。我当时犹为感动，可那封陌生女人的来信却让我对“莲”心生憎恨。 “莲”告知陌生女人我和她的事，甚至编造出一个愚蠢的笑话，她通知与“白浪”相恋多年的“霞”，告诉她是 “溆”这个矫情女子抢走了她的心爱。不用多提，那封信满纸愤怒，满篇悲诉，字里行间将“霞”那份哀怨与痴傻淋湿了我的心，那晚的我趴在被窝里抹着眼泪，我多想告诉“霞”不是我抢走了你的最爱，而是“莲”，但我又不能说，谁说不是我抢走的呢？是我一次又一次地为“莲”和“白浪”制造机会。既然有我参和的份，我能有更多的措辞去辩解吗？那一夜，“莲”在我的眼里是如此渺小，如一粒尘埃跌落心间。 多年后的一天，我在另外一个陌生的都市里看见了“莲”的婚纱照，搂着她肥硕身材的竟然是“李叔叔”！“当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时，他将外套脱下轻轻地披在我的肩头，我的芳心顷刻暗许”，这是“莲”曾经诠释的“爱情”。 草木摇落秋露，染湿了我的幸福。在七八年后的今天，我们相继步入而立之年，许多稚嫩的往事都变成朵朵花蕊，清新淡雅地开在心田之上，嗅出的味道脱离了凡尘的恩爱情仇，只清幽地将几许惦念，藏匿于风尘之下，结出通透缱绻的藕，这便是我以“莲”铺陈的心事，在若干次追忆中我惟一的期望是：告诉“莲”爱情有千万种，让你感到最平实的幸福才是真爱！祝你一生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