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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祖父标签: 950,专业 昨晚做梦,竟然梦见火葬场里祖父刚从火化炉出来的情形,骨灰洁白而疏松。
我,则哀伤而无力。
醒来,仍然抑郁未止。
反顾自身,想着自己这具身体,也终有一日,如此那般地烟消云散。然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爱的恨的,好的坏的,一切一切,均将与我无关。
这种念头,让人感觉非常的无奈而沮丧。
宗教很善于安慰人,说人死后,人还会以灵魂的形式存在,或者上天堂或者下地狱。
灵魂存在不存,转世轮回有没有,均属于不可证明的神秘范畴,从理智角度看,还是选择疑证从无的吧。
因此,对于无坚定宗教信仰的人来说,其实死亡即是寂灭,也是每一个生命无可避免的终点。
祖父去世已经一年多了,忽然想为他,写下几句纪念的话。
老爷子一共活了九十三年,据说是几十年来村子里已知的最长寿男人。
他不是我血缘上的祖父,祖母年纪轻轻即守寡,改嫁给了年轻且有抱负的他,他受过中学教育,三十不到,就担任了乡粮管所主任,文革中,却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被迫从这个位置上下来。 他年轻时发黄而稍显斑驳的照片,也遮不住青春而明亮的容颜。
他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更没有其它不良嗜好,除了俭朴的天性,更可能也是微薄的一点点工资,仅供养全家老小,已经是非常艰难。
作为老知识分子,他喜欢买书看书,尤其喜欢历史。我后来的阅读习惯养成,很大部分,应该是小时候偷看了他一些藏书的影响。
退休后,他仍然学编织门帘卖补贴家用,经常要我帮忙晒购置的一捆捆如小山的竹篾条,间隙,也会拉着我陪他下跳棋。
他一生笃信社会主义笃信共产党,性格耿介,坚持原则,有时甚至不留情面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祖母去世后几年,七十多岁的他,又续娶了我姐夫的母亲。他们年龄相仿,性格也投合。不少亲朋觉得年纪已经这样大了,这样做很不合适,而且让亲戚关系也显得有点乱,不怎么同意。我却颇为欣赏他那种喜欢就要正式结婚的老派男人的担当行为。所以这件事,他征求我们意见时,我们兄妹几个都没反对。后来,他们在一起确实也是过得挺好,也让他的晚年过得没那么孤寂。
因为晕车,更因为不喜欢打扰后辈的性格,在人生的最后二十年里,他几乎已经不再外出离开村子。但一直在坚持劳动,完全闲不下来。我毕业以后离开家乡,后来又因为工作长期工作在外,碌碌奔忙于自己的人生事务,回去看他陪他也很少。
也因为长寿,而且身体一直硬朗,导致我错觉地以为,他会一直存活下去的。
直到前几年,村子里开农家乐餐馆,因为带来严重污染和环境嘈杂不安全,他看不惯,如唐吉可德斗风车般地与他们争吵。这次风波消耗掉了他不少健康和精力。直到餐馆倒闭,才消停下来。
老爷子的最后一年,身材明显快速佝偻,消瘦。耳朵也几乎全聋了,十几年前做过白内障手术的眼睛晶体也已浑浊。
耳聋且目朦,听不到看不清,让好强的他觉得如同废物,担心成为后辈的拖累,因此不止一次和我说,活到现在,没意思了,也足够了。
买给他的食品补品,最后一段时间,已经完全吃不下,只能简单吃点流质食物,甚至到了要依赖吸管的程度。但是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他仍然坚决不去医院,拒绝医生。
就那样熬了十几天,终于而油尽灯枯,极度消瘦去离去。他几乎算是饿死的。当然,这种死法,其实也类似于很多得道高僧,离开人世时,身体非常清净。他死去的那天,正是周六,我正准备从梅城赶回去看他。路上大姐电话打来,在她的哭泣声中,听到他去世的消息。
内心不由地一阵抽紧,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赶回去时,他已经穿着寿衣,静静地躺在殡仪馆送来的玻璃冰棺里。
按照老家的风俗,为他守灵。
原以为自己颠簸流离,打熬到了人生这个阶段,虽然做不到庄子般的鼓盆而歌,对于生死,应该也是已经看的比较淡的了。然而静夜中,灵堂里香火缭绕,烛光映照,与他默然相对,想到这是与他相守的最后一夜。脑海中也如电影回放与他一起时候的一幕幕场景,他的教诲,他的关怀、他的恩情,想着自己是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就这么永远失去了。悲伤就一阵阵从心头猛烈涌来,眼泪也就止不住地流淌。
这是祖母去世后,自己第二次悲伤得那么厉害。
有人曾经说,一个人只要还活在他人的记忆中,就还算活着。
但这也不重要了。
将来,等我这个对他还留有记忆的人也烟消云散后。他的一切一切,也就真的永远了无痕迹了。
又忽然想到:一辈子都那么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坚定支持反封建破四旧、从不相信有神仙有灵魂存在的您,现在,可还“存在”吗?可真的印证了您的信仰了吗?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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