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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爱情(1~19)



题记:《因为爱情》这首歌让人很温暖很感动。爱情,也许只存在于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幸福,只留给懂得珍惜的人。
因为爱情,在记忆里永远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凭时间匆匆流逝,但回忆,永远存在——
只要还能呼吸,就永远不会忘记……
 
 
(一)
某个冬日,金黄色的阳光洒在茶座的落地窗前,婉转悠雅的钢琴曲在低低地回旋。
月儿凝视着杯中的清茶,看着嫩嫩的茶叶在水中翻卷,舒展,一如自己当时的心情,这种心情可以说是早已期盼的。在这样的氛围中,任思想驰骋,任思绪飘飞,仿佛所有的烦恼也不再存在。想着想着,月儿的嘴角不禁泛起层层笑意。桌对面的任飞则把眼珠盯着月儿,尽管月儿仍低着头,那嘴角的笑意却让任飞尽收眼底。
“笑什么呢?”任飞不禁问道。
“没什么,只是挺喜欢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看茶叶在杯中翻卷的样子。”月儿依旧不曾抬头。
“抬起头,让我好好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都老了。”
“不,你在我眼中,永远那样美丽。”任飞喜欢这样说,他不知道已经说过多少次相同的话。真的,在他的眼里,他永远都看不够她。是不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月儿抬起头来,扑闪着美丽的大眼睛,“你真的不觉得我老了么?”
“不觉得,你在我眼里永远是年轻的。”任飞由衷地说。
“算了吧,你别尽在嘴巴上抹蜜了。女人过了三十就是豆腐渣,何况我都四十好几了。”嘴上怪他是在哄她开心,心里却觉得听到任飞的赞美,还是像第一次听到的那样。
 
 
(二)

二十年前,月儿和任飞是同事关系。其实任飞比月儿早进单位,但由于两人不在同一部门,加之年轻时的月儿对单位里的男同事基本不侧目,所以,直到两人被调到同一部门工作时,才真正算是认识了。

月儿大学毕业,高挑的身材,秀丽的脸庞,最动人的,就数她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了。任飞是高中毕业顶替父亲来到了这家单位。他家在农村,黝黑的国字脸和一口乡音,一览无遗地告诉了别人他的出身。他住在单位单身宿舍。

两人被调到一个部门工作后,接触的机会就多了起来。在任飞眼里,月儿是那样出众,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而自己简直就是像个癞蛤蟆,个子不算高,眼睛又特小。而且月儿比任飞还大几岁。尽管对月儿是那样爱慕,但他始终不敢向她表白,只是在暗暗地喜欢着她。

两年之后,月儿嫁了。月儿嫁给了一个在银行工作的男孩。在他们的婚礼上,任飞看着漂亮非凡的月儿,想象着要是月儿嫁给了自己多好啊。那天他喝多了,也不知是怎样稀里胡涂地回到了宿舍。

家里早就在催他,该找个女朋友了。他母亲还说,他的一些同学孩子都抱上了。那时,任飞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着,说什么男人三十而立,先立业再成家什么的。其实,他心里最清楚,月儿在他心中占据了太大的位置,他怎么可能容下别的女孩呢?

 

(三)

月儿婚后感觉自己真的好幸福。老公林梵长得帅气又会疼人,婆婆一家人对她也是恭敬有加。平时,总是老公回家做饭给她吃,每逢周末小俩口就回婆婆家过。月儿从小在家就是个娇娇女,加上她那双白皙的手,谁忍心让她干家务呢?每逢她想表现表现,却总是让公公婆婆抢着干了,还一个劲地让她别干。她想,反正是你们不要我干的,可不能算我偷懒啊。

时光过得很快,婚后两个多月,月儿就怀上了孩子。作为独生子的林梵高兴得大喊:啊,我终于要当爸爸了,还一个劲地抱着月儿亲她。月儿满面羞红地对老公说:梵,我有点害怕,我感觉自己都像个孩子,什么事都让别人操心,我该怎么当母亲呢?老公指了指她的鼻尖:宝贝儿,你傻不傻?谁一生下来就会做母亲啊?有我妈在,放心吧。俗话不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慢慢学吧。

从此,林梵更是悉心地照料着月儿的起居。他买来好多有关怀孕的书,每天叮嘱月儿注意这注意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手里怕碎了。即将升格为父亲的喜悦,把他所有的辛苦都化作了一个个甜蜜的泡泡。

入秋的时候,月儿的预产期也到了。月儿婆婆每天都不离月儿,生怕她马上要生产。可是,左等右等,那孩子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可急坏了月儿婆婆。

正当全家人在为是否要送月儿去医院剖腹产而举棋不定的时候,月儿感到肚子疼了起来。一家人马上送她到市里最好的妇产医院。

孩子生得很顺利,“好一个漂亮的千金!”医生向月儿恭喜着。月儿虚弱得说不出话,心想总算是过了做女人最痛苦的一关,这种苦,她今生可不想再吃第二遍。

病房里,只有梵在陪着月儿。月儿奇怪地问他,妈呢?梵支吾着,说她回去拿点东西。可是过了好长时间,月儿婆婆还是没来。月儿隐隐地预感到了什么。“梵,是不是妈不喜欢我生的是女儿。”“不,哪会呢?她肯定让什么事给耽搁了吧。”梵都不敢看月儿的眼睛。

出院后,月儿还是没见着婆婆的身影。梵要上班,是月儿妈妈过来帮忙料理她母女的。

“妈,我想我婆婆肯定是不满意我生的是女儿了。”

“唉,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

“可是林梵家就他一根独苗,婆婆想抱孙子是肯定的。”

“生男生女由你呀!别理她那套!孩子,你有什么委屈可要告诉妈,啊!”月儿点点了头。回过头来看着身边熟睡的女儿,月儿心里升起了做母亲的使命感。

 

(四)这天是星期天。
“任飞,走,打牌去!”同宿舍的张忠立在喊任飞。
任飞躺在床上,斜着眼看着张忠立:“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干嘛啊,整天闷在这屋里,你不憋得慌吗?快走吧!”说完,张忠立便硬是过来拉任飞。
任飞心想,这家伙可真是的,自己想打牌还非得拉上我,可又架不住他的拉,只能由他去了。
他俩来到宿舍附近的小茶室,里面已经好几桌开战了,有的玩麻将,有的玩扑克,每桌边上还有不少人围观。室内烟雾腾腾,玩者凝神静气,若有所思,围观者指指点点,幸灾乐祸。只要一桌牌结束一次,就要引起一堆议论,什么臭牌、白痴的乱骂。

任飞一点不愿意在这儿呆下去,无奈张忠立这小子来了兴致,硬拉他坐下来,马上一桌就形成了。

这天打牌俩人手气都不错,摸到了几把好牌,天快黑了,他们才结束战斗。

“我说任飞,咱俩以后星期天就上这儿玩!怎么样?”

“你小子玩得开心啊,告诉你,我可再不来这儿了。”

“哎,你什么意思嘛,你不也玩得开心,还赢钱了呢!”

“烦人,以后别拉我来了。”任飞没好气。

张忠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任飞,可真够琢磨的。

其实,任飞还在苦苦地恋着月儿,自从月儿回家生孩子,他就再没得到她的消息,这一晃已经快一年了。任飞身边的朋友都觉得他很怪,总是喜欢一个人在那愣神,不合群。单位里一些好心人要为他介绍对象,他都置之不理。

晚上躺在床上,任飞又想起了月儿。月儿怎么样了,她开心吗?真想去看看她,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因此,他每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暗暗地为月儿祈祷,希望她快乐。同时,任飞也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他想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个城市,做着不起眼的工作,拿着仅够养活自己的工资,我的未来在哪里?不,我还年轻,我必须为自己的前程奋斗,不能再这样浑浑沌沌地活着了。

第二天,任飞将一封辞职报告递给了领导。之后,任飞离开原来的单位,在外面租了间房,利用自己曾经在部队学过的驾驶技术开起了出租车。

每天在城市里快速地转着,忙碌的工作让任飞感到充实,而由于他的脑子灵活,他的收入也总是比一般的哥要高。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任飞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月儿,牵挂着她。抬眼望苍穹中那一弯明亮的月,任飞幻想那月就是月儿,她也正深情地望着他。“月儿,月儿,你好吗?”任飞对着月亮喃喃自语。

 

 

(五)

月儿的母亲帮她一起带了两个月孩子就回去了,留下月儿母女两个在家。

林梵的工作似乎越来越忙,月儿想不通,以前怎么没见他这样忙。几乎每天要到很晚才能回来,而且回来之后话也很少,每次月儿想找林梵说说话,排遣一天来的疲倦和寂寞,可林梵总是一句:我都累坏了,我想睡了。

月儿觉得林梵似乎变了个人,刚结婚那阵,他是多么善解人意啊,特别是自己怀孕期间,他的无微不至的体贴,真是让她感动。可是,难道林梵也想要个男孩子?月儿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脸上的光泽不知何时已不再,那令她骄傲的大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身材呢,更是臃肿难看。月儿不想再看下去,她知道自己真的从一个花一样的姑娘变成了万万千千的黄脸婆中的一个。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月儿两年的假期就要满了,该回单位上班了。于是,月儿想和林梵商量下,她上班后孩子怎么办?

这天晚上,林梵不知在哪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一头倒在沙发上。月儿给他洗了个冷水脸,希望他清醒一下。

“梵,我有事要跟你商量,你醒醒好吗?”

“你有什么事啊,不能明天再说?”

“我的假期要满了,孩子往后让谁带?”

“让你妈带吧。”林梵不假思索。

“不能让你妈带?我妈身体也不好,况且我妈还在上班呢……”月儿提出了反对意见。她原本以为林梵会同意让孩子给婆婆带的,没想到他是这个想法。

“行了行了,我找个空跟我妈谈谈这事吧。”林梵打断了月儿的话。

“梵,你怎么了,你生气?”月儿满含委屈地看着林梵,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我生气吗?我有一个漂亮能干的妻子,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我为什么要生气?是啊,我生的哪门子气?”林梵的语气中夹杂着恶狠狠地味道。

“翁月儿,我告诉你,往后你少在我面前一副林妹妹的样子,我他妈看够了!”林梵突然间吼了一句。

“梵,你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你是不是喝醉了?”月儿吓坏了,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仪表堂堂温文尔雅的林梵居然口出脏语,简直判若两人。

“我没喝醉!我讨厌你!你让我在我妈面前抬不起头来!”林梵真有点歇斯底里了。

“什么抬不起头?就因为我生了个女孩?这都什么年代了,况且我们这儿还是大城市,你妈怎么还是农村人的思想啊?”月儿也有点不甘弱,她想起了妈妈的话。

“你上过大学,我妈没有,我妈是乡下人,我妈早就盼着抱孙子了……”林梵说着说着呜咽了起来。

“梵,你清醒点好不好,生男生女那是命里注定的,并不是谁的过错啊,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你怎么就由着你妈这样的思想呢?”月儿好言相劝,并试着去安抚林梵。

“你少来,你不懂!”林梵的态度一下子又强硬了起来。月儿摇了摇头,这才明白他刚才说找时间去和婆婆商量带孩子的事情是不会有结果的。

 

(六)

窗外繁星点点,又一个金秋时节,馥郁的桂花香阵阵飘来。已是半夜了,往日此时,月儿早就进入了梦乡。可今天,由于与林梵发生了冲突,使预感的不祥逐渐变得明朗,月儿的脑子异常清醒。她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这发生的一切。还曾记得,自己和林梵是在上大学时认识的,他俩是老乡,那时的林梵是学生会干部,经常组织开展学生活动,而月儿唱歌跳舞都很棒,因此,参加活动的次数也挺多。这样一来,俩人的接触就多了起来。很自然地,他们就成了同学们眼中公认的一对,都赞他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月儿对于什么是爱情也有些懵懵懂懂,心想或许爱情原本就是这样,水到渠成,虽没有轰轰烈烈的一幕幕,却也在自然质朴中展现了爱情的另一个美丽的侧面。

他们并不像很多大学生那样,使毕业的到来成为分手的开始,他们幸运地回到家乡,在同一个城市工作。林梵早两届毕业,由于学的是金融专业,被分到了银行工作,而月儿是学英语专业的,在一家大型公司当翻译。毫无悬念的人生之路,把他俩推上了一致看好的婚姻之路。月儿常想,幸福来得就是这么简单啊。其实,她想错了,人生之路不可能总是平坦的,特别是婚姻生活,在哪里出了点小问题都有可能使它搁浅。

今天的冲突,应该说在俩人之间早就有了埋伏。林梵的常常夜归,态度转变,都不是一天两天了。两年了,月儿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预感。但她总是不愿意去接受这样的现实,那个曾经那样疼她的老公,怎么说变就变呢?几年的感情基础,怎么说塌就塌呢?月儿很想作些努力,但眼前最要紧的是如何处理孩子的问题。自己马上要上班,婆婆又是一副不肯带的态势,自己母亲那儿,也不好意思开口啊。唉,林梵又是那个态度。怎么办呢?月儿思虑再三,决定第二天去附近的幼儿园咨询一下,孩子是否可以入托。

第二天,月儿带上孩子,来到最近的幼儿园,咨询了下,得到的答复是可以入托的。但园长觉得孩子比较小,可能遇到的麻烦多一些。月儿说,没关系的,她也想趁这个机会让孩子早一些得到锻炼,于是就与园方谈妥了,解决了带孩子的问题。其实,月儿的那番话也是违心的,孩子真的还太小了些,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回到公司上班,月儿发现公司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两年时间,由于自己在家里一门心思带孩子,忽略了关注公司的经营情况。人事经理告诉她,目前公司经营情况不好,正在实行减人增效,而月儿的岗位由于她两年不在岗了,早就有人替了。月儿眼前的选择有两条,一是上生产流水线,二是下岗。经理的口气中明显是说这可不是他个人意见,这是公司现状决定的,没有更好的办法。月儿一下子傻了,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本科毕业生,会因为在家生了个孩子就遭遇这样的现实。她机械地对着人事经理点了点头:经理,我回去考虑考虑再说吧。

走出办公大楼,一阵冷风吹来,吹落了月儿腮边两行清泪。

 

(七)

任飞开了两年出租车,收入倒也增加不少,只是父母那边催着要他找女朋友结婚。任飞想到这事就烦。也不知怎么回事,月儿在任飞的心里还是挥之不去。唉!

那天任飞的老妈从乡下急急地赶了来。任飞知道不妙,忙问:“出什么事了?”

“哎呀,你爸鼻子出好多血,止也止不住啊。”

“现在呢?”

“刚送了医院。”

任飞拉上老妈赶紧去医院看老爸。在医院里,医生说是由于血压太高,血管爆破,恐怕要住院观察一阵,万幸的是鼻部小血管破裂,要是脑部血管破裂的话,轻者是中风,重者就可能危及生命了。听了医生的一番话,任飞倒抽了一口冷气。

“妈,爸平时的降压药还按时吃吗?”

“嗯,吃啊,可是他经常喝酒,喝很多的闷酒。估计这酒让血压不稳定了。”

“妈,你不能管住点爸呀,跟他说多少回了,高血压的人不能再喝酒的,他不要命了啊?”任飞真是有点生气了。

“孩子啊,我怎么没管他了,可我管得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一喝起酒来那是谁也拦不住,有一次因为我说了他几句,他就朝我大发脾气,唉!”老妈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我看你爸八成是因为你到现在还不找对象着急的,你这孩子心里到底是咋想的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其实这个问题是任飞爸妈都很关心的。毕竟他们家就任飞一个孩子,在农村,27岁的小伙子早就抱上孩子了。

“妈,找对象不像咱上市场买菜,哪能捡到篮子里就是菜,说成就成了啊?”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呀,你一直不找,你哪知道那菜好不好?总得先处起来再看吧。妈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像我们那辈人,结婚是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讲究的是感情基础,可你看,我和你爸,没怎么谈恋爱的,在一起不也生活得好好的,这就叫日久生情啊……。”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说这些干嘛,快去看看爸怎样了?”任飞赶忙打断了母亲的叨叨。俩人快步向病房走去。

病房内,任飞的父亲脸色惨白,医生给打上了点滴。

“爸,您好点了吗?”面对威严的父亲,任飞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嗯。”父亲哼哼了一下,并不抬眼看他。

看看父亲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任飞觉得也挺难过的。的确,作为儿子来说,他并没有太多地关注父母的内心世界,他早就盼着能离开父母,像一只羽翼渐丰的鸟儿期待独自地翱翔蓝天。父亲老了,不仅是外表的苍老,似乎内心也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墙,变得越来越沉默少语。记得过年的时候,任飞给父母买了礼物带回去。他给父亲买了件厚实的羽绒衣,给母亲买了双漂亮的棉皮鞋。母亲欣喜地接受了,还一个劲地夸儿子会买东西。但父亲却并无多大的喜悦之色。任飞以为是父亲的内敛,不善表达情感。其实在今天看来,父亲的沉默中是有着对任飞不满的成分的。或许,退休后的父亲没事做了,心里的确太寂寞,很盼望任飞早些结婚,孙子早些出世,给这个家庭带来些欢乐。但任飞迟迟不肯谈对象,让父亲很有些生气了,父亲生气的表现竟是以沉默应对外加喝闷酒!

看来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婚事了。任飞觉得父母的愿望也是正常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可是古训。况且,父母看着别人家都孙子孙女地满地乱跑,那滋味肯定不好受啦。虽然还是念念不忘月儿,但为了不让父母太失望,任飞决定要好好考虑这件事了。

任飞有个同乡叫陈斌的,长任飞两岁,已谈了个朋友,快结婚了。他们哥俩经常在一块玩。这天,陈斌又叫上任飞去他家玩,任飞答应了。

提上一些水果,任飞上了陈斌家。推门一看,除了陈斌和他女朋友赵小燕外,还有一个女孩,长得眉清目秀的,陈斌介绍说:“这是赵小燕的妹妹,小晨。”

任飞大方地向姑娘伸过手去:“你好,我是任飞,陈斌的老乡。”心想,陈斌这小子,不会是让我来相亲了吧,呵呵。不过,俺也正有此意,真是有点凑巧了。

晚饭后,他们四个坐下正好凑一桌打牌。其间,任飞得知小晨姑娘也是外出打工的,现正在市里某茶室做收银员。小晨姑娘看上去也挺喜欢和任飞在一起的,他们打牌时配合得很默契,仿佛早就打过多次对家了。陈斌开玩笑说:“哈,你们俩配合得不错啊。我说任飞啊,不如你和小晨谈对象,成功了,咱俩就不是简单的老乡关系啦,这就多了一层连襟的关系喽,你说是吧?”

任飞不置可否,“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咱这外形可是不咋地,哪能配上小晨姑娘啊?要外形没外形,论学历没学历,论出身可是农民出身,唉,想想都悲哀啊!”兴许是席间喝了点酒,任飞也敞开了话匣儿。

哥俩说话间,小晨的脸上早已飞上一层红晕。

“你俩别乱搅和了,看我妹都不好意思啦。”赵小燕忙给妹妹打圆场。
 
 
(八)

月儿从公司出来就直接去了母亲那儿。爸妈看到大女儿回来了,忙招呼她先坐下,再去张罗了些好吃的.
“月,你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瞧这脸黄得像啥样啦?”老妈首先发觉了女儿的异样。
“嗯,月儿,是不是遇上啥不顺心的事了?”老爸也关切地问道。
“爸,妈-----”月儿刚喊了声,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孩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吗?是不是林梵他欺负你啦?”老妈急了。
“唉呀,你嚷嚷个啥?让孩子安静会儿,她会说的。”老爸拉了拉老妈的手。
月儿拿起手帕擦了擦泪,“不,不是林梵欺负我,是,是我的岗位没了。”虽说月儿心底里也不满林梵的做法,但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使林梵改变对自己的态度,月儿还是忍住了话头,不去说林梵的不是。因为月儿知道母亲的脾气,如果她说林梵对自己不好了,母亲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非得找上门论理去,唉,不是说俩口子的事情床头吵床尾和吗?或许,这是每个家庭都会经历的波折吧,目前看还没有必要兴师动众地去让父为自己说理。
“哦,原来是工作岗位的事情呀?这个没什么了不起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孩子,要对自己有信心啊,说不定这还是你的一个机会呢。”月儿老爸安慰起女儿来。
月儿抬眼看着父亲,从心底里感谢父亲的话。是啊,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多么自信的一个姑娘,现在怎么变得胆小起来了。天地何其宽,只要有本事,到哪都能发挥自己的才干啊。
“对啊,孩子,你爸说得没错,你是本科毕业,现如今还算是个人才呢,赶明儿就找工作去,还怕找不到啊?”老妈也给月儿打气。
“爸,妈,我回来了!哎,姐也在啊!”月儿的小妹鹃儿回家了。
"哟,我的姐呀,你知道你现在是啥样了吗?整个一黄脸婆!”鹃儿口没遮拦。
“小东西,你姐正伤心着呢,你还净挑带刺的说!”老妈心向着大女儿。
“怎么啦,有啥好伤心的!”
“你姐工作岗位没了,我和你爸正劝她另找呢。”
“唉,工作岗位没了至于这样吗?”鹃儿一副开心的样子好象事不关己,还哼着小曲儿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转眼,鹃儿拿了张相片又回到了姐姐跟前。
“姐姐,你瞧,这是我男朋友,怎么样?”
“嗯,挺帅的哦。什么时候谈上的?”月儿的忧伤让鹃儿这么一搅,好象已经被转移了。
“有几个月了,对啦,我男朋友说他准备出国呢。”鹃儿看上去比喝了蜜还甜,正沉浸在她的快乐世界中。“我想让他带我一起出去呢,我早就腻味这个破城市了。姐,你知道不?现在的上海年轻人呀,正流行出国呢。”鹃儿说着把姐姐手中的相片又收了回去。
“你当然轻松啦,没有家庭孩子的负累,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呗。”月儿抑郁道。
"我说姐呀,当初我就反对你这么早结婚,看我没说错吧,现在你都已经像个黄脸婆了,要出去也难啦。”
“你就会拣现成的说,快,吃饭吧。”老妈打断了鹃儿对姐姐的挖苦。

……
晚上,月儿安顿好孩子睡觉,等林梵回家,想和他商量一下自己的事情。
林梵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月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梵,我今天去公司了,人事经理告诉我,原来的岗位已经让别人干了,现在我除了上流水线干,就只能下岗了。”月儿把事情向林梵作了交待。
“哦,是吗?流水线你能干吗?我看你就在家呆着,正好孩子还太小,别送幼儿园了,自己再带两年吧。”林梵说起来很轻松。
月儿觉得照这样的话,自己真成了家庭主妇了。况且自己不工作,经济上就要完全依赖老公,在家里的地位不是更糟糕了吗?再有,不与社会接触,成天做家务,带孩子,自己学的专业就要荒废了,到时候林梵要是在外面看上了年轻漂亮的女孩,自己就完全没了优势呀。月儿越想越觉得这样不妥。她得为自己的将来多考虑一些,毕竟自己还算年轻,人生之路还有好长的一段要走呢。
 
(九)
 
自从那天和任飞在一起玩后,小晨的心便始终牵挂着这个看似忧郁,却给人以踏实感的大男孩子。赵小晨,24岁,高挑的个儿,匀称身材,眉眼间一抹清丽的秀气,小晨最突出的特点是讲话温柔,活脱脱林黛玉的角色,这使她在工作的那间茶室赢得了赵美人的雅称。她曾经在家乡安徽谈过一个男朋友。但是由于小晨执意要到大城市闯闯,男友架不住她的一意孤行,只能由她自己去。刚到上海时,小晨和男友还有过一段时间的联系,只是可能距离产生的不是美,而是寂寞,男友的电话也越来越少,到目前为止,基本就差不多形同陌路了。小晨想想,也许两个人在一起也并不怎么有感情,要不怎么会不想念他呢。倒是这眼前突然冒出的任飞,还真让自己舍不下了。要说任飞长相平平,社会地位也不见得怎么崇高,可任飞给小晨的感觉还就跟以前男友的感觉不同,要说到底哪不同呢?小晨一时也琢磨不出个一二来,她想,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那天从陈斌家出来,任飞主动请缨担当护花使者。小晨心中暗暗兴奋。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马路边,小晨心里可真希望马路不要到头,就这样一直走,数着天边的星星,走到天亮。任飞看上去却没有小晨那样的激动,他点了根烟,自顾地吞云吐雾,身边的小晨仿佛形同虚设。小晨忍不住地问起任飞来:哎,你怎么不说话啊?任飞回过神来,差点忘了自己护花使者的特殊身份。
“哦,对不起,刚才正在想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什么问题?能说给我听听吗?”小晨表现得很好奇。
“嗯,我给你提个建议好吗?”
“说啊。”
“你以后别穿高跟鞋好吗?”
“扑哧”,小晨笑出了声,她没想到一脸严肃的任飞突然扯起了这个话题。“为什么呀?”
“哎呀,你可真够傻(本来他想说‘笨’的),你看你穿了高跟鞋,看上去都要比我高啦。”
“哟,我穿高跟鞋跟你有什么关系?”小晨心知肚明却非要假装一脸迷惑,诱着任飞说出那一层意思来。
“唉,你这不是打击我个人自尊吗?我已经是二等残废了,你还要穿上高跟鞋,来个强烈对比,我说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呀。”任飞夸张地表白着。
“咱俩难得在一起,又不天天在一块。你急什么急嘛。”小晨觉得这么绕着圈地逗这个大男孩子还真挺有趣的。
“唉呀,往后你真做了我女朋友,可不就天天在一块了?”
“谁说要做你女朋友啦!”呵呵,这个看来是女孩子的通病,这是玩的欲擒故纵的把戏了吧?明明心里对任飞很有感觉,嘴上呢,却还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任飞趁热打铁,进一步挑明了说。
小晨呶着小嘴儿,低着头,小声地说:“什么第六感觉,尽糊弄人!”
“唉,看来没戏喽!好了,那我们就此分手吧,你也快到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休息啦,明天一早还要开车呢。”任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伴以哈欠连连的样子。
“哦,嗯。。。”任飞这一着可让小晨一时语塞了。小晨竟有些后悔起自己刚才的态度了。
“对了,你在哪家茶室上班?”为了不让小晨太难堪,任飞故作关心地问道。
“是寂寞天语茶座。”小晨的心间忽地又明亮起来,原来任飞还是关心着自己的。

“好,以后有时间去找你。拜拜!”说完,任飞扭头走向了夜幕。小晨看着夜风中任飞的背影入神了,她想不到这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怎么能这样牵动着自己的心。微风吹过,树叶婆娑,这个瘦弱的女孩子,心中装着一个甜美的心愿,踏着细碎的步子,轻轻地哼起了一首老歌:你问我爱你有多深,爱你有几分,你去看一看,你去想一想,月亮代表我的心。。。,唱着唱着她自己也笑了,看来爱上一个人只要一分钟的说法也不是无稽之谈哦。
 
(十)
今天是周六,月儿一早就起来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的,脸上薄施脂粉,头发梳成一把马尾,扎上一个与衣服同色系的发圈,着一身干净利落的杏黄色职业套装,站在镜前的月儿又寻回了几许往日的风采。月儿的内心还是有几分忐忑不安,自从那天去公司作了了断后,这几天来一直就是有着几分失落。林梵想让她呆在家带孩子,她反复思考后,做出了重新找工作的决定,使林梵一气之下已经与她好几天的冷战了。月儿不管他的态度,因为她深知为了自己的前途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有丝毫的犹豫。
周六的人才市场内人头攒动。月儿的身边,充斥着数不清的年轻男女,他们年龄的优势使月儿一度陷入自卑中,但只是那么一会儿,月儿便想到自己虽然年龄较她们大一些,但实际工作经验也比她们多啊。想到这,她便释然了。自信的微笑挂上她的脸上,她向着一家待遇条件还不错的公司招聘台走去。
“您好,我是来应聘贵公司英文翻译一职的。”月儿不卑不亢地递过自己的简历。
“好,请先把这份英文招聘书翻译一下,好吗?”尽管入眼的这个女子身材高挑、眉目精神、皮肤细腻,但招聘主管还是显得几分冷漠地递上一份资料,或许有几分姿色向来是不能打动他的。
好在月儿原就没指望利用自己的姿色赢取岗位,因为她对自己的专业水平还是比较自信的。月儿面对主管递过来的翻译资料,心想这还不是小菜一碟吗?随即从包里抽出笔认真地逐句翻译起来。
十几分钟的时间,月儿已经把译文写好,双手呈给招聘主管。
主管接过去,边看边顿首,脸部的皱纹也逐渐舒展开,“嗯,译得不错,字迹也很漂亮,练过中文书法?”主管开始放下架子,显然她对月儿的表现是相当满意的。
“嗯,谈不上练过,只是比较爱好。”月儿有问有答。
随后主管查看了一下月儿的求职简历,并询问了月儿有关问题,微笑着吩付月儿下周一到公司进行面试。他说面试主要是公司副总还要把把关,这是公司录用人员的规定。希望月儿能够认真对待。也就是说主管本人是认可月儿的。
走出人才市场,月儿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很温暖,她眯起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气,推着自行车,不疾不徐地漫步着,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领略街头风情了,这可真是个好机会。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仿佛一条条游动的鱼儿,色彩斑斓地徜徉在洒遍金色阳光的海滩上。月儿的心情的一扫往日的阴霾,因为,她知道自己工作的事情已经基本有了眉目。看来,生活就如这天气,并不总是阴雨绵绵,晴空万里的日子就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然而,月儿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与林梵之间的微妙关系。这可以说是横亘在他俩之间的一道坎,家庭问题的不和谐,有时候看上去如死水微澜,却不知潜伏着多少暗礁险滩啊。
月儿觉得家庭问题是可以慢慢解决的,她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这个家庭的状况。对于目前与林梵关系的紧张,月儿分析了一些可能,首先是自己生的女孩子让林梵觉得在家人面前丢脸,没能给林家续上个香火,当然这怪不得谁,生男生女天注定,月儿相信经过时间的洗礼,林梵会认识到这一点而不再耿耿于怀、纠缠不放。其次,月儿想也许是自己成天在家带孩子,不注意仪表形象,也有可能使林梵感到几分厌恶,因此,她决定正式上班后要逐步纠正过来,甚至要比从前是花更多心思,充分体现自己女人的韵味,因为通过今天应聘前对自己的打理,月儿觉得自己还没到小妹说的那个黄脸婆的地步,往日只是欠缺了收拾。另外,月儿决定要从改变婆婆对自己的态度着手,因为这个也是关系到林梵对自己态度的一个关键因素。月儿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几天前那个面对爸妈掉眼泪的翁月儿了。仿佛,心态的成熟是在几天之间悄然转换成功了。
 

(十一)
已是深秋的夜,十一点多了,任飞疲惫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对于刚认识的赵小晨,任飞反复思考着有没有必要继续下去。看得出来,小晨对自己印象还不错,只是,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爱上她呢?难道让我真的为了完成任务似的娶了小晨吗?这样是不是对姑娘的不负责任啊?任飞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但又觉得自己与月儿恐怕这辈子也是不可能的,她说不定正沉浸在甜蜜的三口之家,哪儿会想到有我这样一个傻小子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男大当婚,确也是个现实问题,无法逃避啊。任飞想,不管怎么说,小晨姑娘还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不如先接触接触,最好能培养些感情出来,水到渠成地也就可以完成父母的心愿了。这么想想着,任飞慢慢进入了梦乡,奇怪的是,他居然梦到和月儿在一起的情景,月儿看上去很不开心,欲言又止,好象满肚子的委屈,任飞很想问清楚她到底遭受了什么,他追着她远去的背影,充满真情地问,月儿,你去哪儿?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呀?然而,梦中的月儿只留给他一个孤单的背影,那么飘摇无助,任飞怎么追都追不上,月儿越走越远。
醒来,任飞已是满头大汗。他扯起毛巾擦了下额头,还想回味梦中的情景,但是他只能记得月儿那忧郁的眼神,还是记不出月儿到底说了什么。难道月儿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幸福吗?任飞突然有个想法,要回原来的公司打听一下,月儿的现状。
第二天下班后,任飞找到了以前同住一个宿舍的张忠立。
“嘿,任飞,哪阵风把你给吹回来了?”张忠立见到他很是奇怪。
“怎么,不欢迎啊?看,我带来了一瓶酒,几个卤菜,咱俩喝几杯咋样?”
“嗬,我还正愁今儿个上哪吃晚饭呢?行啊,喝!”张忠立一看有酒便来了劲。
哥俩边吃边喝,拉拉扯扯地胡吹乱侃,不觉已过去一个多钟头。
“哎,我说你还记得以前我们那个部门的翁月儿吗?”任飞忍不住挑起了真正的目的。
“那当然记得,翁月儿是个美才女嘛,不过,她现在已经离开公司啦。”
“哦?她也离开公司了?”任飞紧追不舍。
“嗯,听说是因为她休完假回来上班,原来的岗位让别人给替了。对了,就是那王总的小姨子陈芳芳啊。”
“陈芳芳?哦,记得,好象有这么个人物。她是王总的小姨子啊?”任飞有点印象了。
“是啊,还不是搞的裙带关系吗?弄得人家美才女只有回家的份啦!”张忠立也挺为月儿惋惜的。
“那翁月儿后来找到工作了吗?”任飞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那可就不得而知喽!我跟她并不是很熟啊!哎呀,你怎么这样关心她?来来,咱俩可也是难得聚一块,再喝点!”张忠立站起来为任飞添酒。
“嗯,干!”任飞举起杯子与张忠立碰杯,一仰脖子喝光了杯中酒。
“对了,你谈女朋友了吗?”张忠立也挺关心任飞这事的。
“嗯,还没呢。着什么急嘛?”任飞含混其词。
“你小子,不会是成天胡思乱想,想,想那个美才女吧?哈哈。”张忠立借着酒劲试探着。
“你说啥呢?人家好端端的都结婚有了孩子了,再说我哪点配得上她啊?”说到这任飞一脸的不自然。还好酒让他的脸变得绯红,也看不出他的真正表情了。
“好好,算我瞎说。对了,我看上咱公司里财务部那个出纳了,兄弟帮咱参谋参谋啊。”张忠立关心起自己的事情来了。
“财务部的出纳?谁啊?”任飞已经两年多不在公司了,一时竟想不起他说的是谁。
“哎呀,就是那个公司晚会上经常主持节目的那个,吴晗晖啊!”张忠立对任飞这种漠不关心有点急了。
“哦,是她呀。”任飞一本正经地又打量了下张忠立。“我说你怎么看上她啦,不是我打击你积极性,你俩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呀。”
“什么不是一个档次?谁低人一等啊?”张忠立听任飞这样说还挺不服气的。
“好啦好啦,咱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呢也得,也得回去了,咱哥俩,有时间,有时间还可以再聚,我,我祝你,把吴晗晖早日追到手,呵呵,走喽!”说完,任飞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宿舍楼。
屋外,满天的星星闪烁着,一阵冷风吹来,任飞打了个嗝,一股酒气直冲鼻端。他甩了甩头,仿佛要把乱七八糟的情绪一甩而光。
 
 
 

(十二)
月儿的工作如她所想,很快就定了下来。那天去公司面试,公司主管人事的朱副总也非常赏识她,当即便决定留下了她。
时光荏苒,月儿在新公司上班已一年多了。这期间,月儿表现得相当出色,不管是日常工作还是应急任务,她都能应付自如,逐渐地崭露头角。月儿觉得她还得感谢原来那公司,要不是因为那儿没了自己的岗位,她还不会想到山外有山楼外楼呢。外面的世界原来更为广阔,只要自己有真本事,到哪儿都能发挥才干,体现自我价值。老爸的那句话一点没错: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但是与此对应的,月儿与林梵之间的关系,却并没有朝着她预想的那样阴转多云,相反,却仿佛更为糟糕了。林梵对她的热情,已经不到结婚初的一半。有时,月儿为了缓解两人的紧张关系,主动与林梵沟通,却总是激发不了他的谈话热情。对月儿所说的事情,林梵表现得漠不关心,甚至有一些厌烦。月儿还记得上次和他谈到对家庭投资的构想,月儿想投资买房,一来可以换换环境,改善居住条件,二来想投资房产使资产增值保值。
林梵对月儿的设想嗤之以鼻:“你懂什么投资啊?买房子?你别搞错了。如今我们的房子一个月才花多少租金?而要买房,那投入的钱存在银行的利息就可以付房租了。简直傻透了!”
月儿也据理力争:“可是,从目前国家对住房的改革政策来看,我觉得还是会不断推进个人买房的。因为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律,只有盘活资产,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空间。国家目前有很多的房子都在以很便宜的租金出租着,这对于国家来说是个沉重的包袱。人口的不断增多,住房需求必将扩大。而供求关系的紧张必然使国家出台更多有利于个人投资买房的政策。比如,国家可以提高住房租金,降低银行存款利率,这样,使租房者的成本不断提升,逐步改变居民房屋居住理念。而且随着市场经济的推进,房地产市场一定会活跃起来。我们买了房,短时间内似乎是一点积蓄都没了,或者还要贷一点款,但从长远看,房价会上升,房产会增值啊,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居住条件也改善了,这难道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林梵虽然觉得月儿讲得也有道理,但他还是不同意这样做:“我们的积蓄还要有别的用处呢,买什么房,孩子上学要钱吗?老人身体不好了要钱吗?至于投资,我想我们还没到那个地步,我们的余钱并不是很多,况且,投资的途径也很多,非要买房子?我看投资股票也不错,买进卖出都很快,如果我们把钱都投在房子上,万一急需用钱的时候,那钱可不是说拿就能拿了。好了,你就别动这个心思了,好好把孩子带好,把工作做好,就够啦。”
像这种两人谈着谈着不欢而散的时候很多,月儿渐渐地觉得,好象自己的观念与林梵差距越来越大了。所谓话不投机三句多,两人的交流就变得越来越少了。
好在女儿佩佩越来越可爱,小家伙不仅长得漂亮,脑瓜子也很灵活。每每看到佩佩一本正经地跟她说幼儿园老师教的儿歌时,月儿就感到了做母亲的快乐。
那天下班后,月儿依旧去幼儿园接孩子。佩佩坐在车后座上,小嘴巴喳喳地不停,活像个小黄鹂。
“妈妈,你认识胡阿姨吗?”佩佩说着说着想起这么个人来。
“胡阿姨是谁啊,妈妈没有印象哦。”月儿觉得奇怪。
“胡阿姨给我买过好吃的,上次我们还一起玩呢。”
“哦,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呀?”
“嗯,反正是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我和爸爸还有胡阿姨一块去公园玩了。”佩佩也说不清楚胡阿姨到底是谁。
月儿心头浮现了一种不祥的感觉,难道这个胡阿姨和林梵有什么关系?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毕竟自己和林梵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他的朋友自己都清楚,或者这是他单位新来的同事?女人的心总是敏感的,再联系到林梵这两年多来对自己的态度,月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但愿这种不祥的感觉不是真的。
她想了想,还是找个机会问问林梵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十三)
夜幕降临了,窗外点点星光,闪闪烁烁。月色如水一般流淌,透过窗纱柔和地洒在地板上。月儿把孩子安顿睡下后,独自坐在窗前想着心事。林梵还没回来,这种情况早已不是难得的,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开始,林梵把要晚归的电话也省了,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月儿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然而女儿佩佩的一番无心之言,倒让月儿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切了。
是不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在婚前花言巧语,婚后一脸冷漠的呢?不,肯定不是这样。月儿见到许多婚后比婚前更恩爱的夫妻呢。比如自己的父母就是很好的例子啊。爸妈是媒人介绍的婚姻,可以说以前的感情基础是谈不上的,但他们婚后相亲相爱,这么多年几乎没见到他们吵架还是冷战的。记得《牧马人》中的男女主人公就是先结婚后恋爱的,可月儿觉得自己和林梵是有感情基础的呀,难道先恋爱后结婚反而会使婚姻质量更糟糕吗?月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月儿正在想得入神的时候,林梵开门回来了。月儿抬眼看墙上的钟,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怎么这么晚回来啊?”月儿走过去问道。
“哦,晚上有个客户应酬了下。”林梵正在换鞋,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可我怎么觉得你老是要晚回来呢,而且你晚归也不打个电话回来。”月儿语气中有了几分怨尤。
“我现在工作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升了主任,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轻松了嘛。”林梵认为月儿是不理解他。
“那我问你,佩佩说你和一个什么胡阿姨一起带她一块出去玩了,有这回事吗?”月儿终于鼓起勇气把心中的疑惑抖露了出来。
林梵突然间愣了下,随即回答道:“什么胡阿姨,我都不记得了,小孩子的话你也当真啊。”
“我不信佩佩会乱说。”月儿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成天辛辛苦苦地忙工作,到底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居然还怀疑起我来了,我看你也太会胡思乱想了,当心别得什么忧郁症啊。”林梵想引开这个话题。
“你不承认没关系,但我会弄清楚你到底为什么每天这样晚回来的。”月儿想这样吓吓他,看他说不说真话。
“你什么意思?啊!”林梵瞪着双眼睛,看得出他有点没料到月儿会这样说。
“我认为你对我们之间今天这样的关系应该负有责任!”月儿进一步挑明了说。因为她长期以来受够了林梵这种态度,今天可能是爆发了出来。月儿想,问题总是要解决的,这么拖着可不行。
“责任?什么责任?难道你自己没有责任吗?”林梵轻易不肯服输。
“我不想说得那么具体了,就你经常晚归且不打招呼这一点,我就可以说你对我、对这个家庭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月儿的话在气势上压制了林梵的继续嚣张。
沉默,一阵可怕的沉默。
“是的,我厌倦了你,厌倦了这个家。”林梵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抱着头,终于说了这么句话。
“月儿,我想我是对不起你的,但是感情的事,我也说不清楚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林梵抬起头,眼里有泪光在闪。
“梵,我只想知道,你还爱着我吗?”月儿的语气突然间也温柔了许多。
“月。。。”林梵一把抱住了月儿,眼泪却汹涌而出。“月,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我。。。”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月儿的心里已经知道林梵对她的爱,早就在潜移默化中转变了方向。虽然结果正如自己的预感那样有些冷酷,但月儿好象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事情说开后,倒没有之前那样的压抑自己了。
“既然你对我的感情已经不如从前了,那么我还想问的是,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吗?”月儿出乎自己想象般的冷静也让林梵觉得意外。
林梵没有马上回答。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看得出林梵此时的思想斗争很厉害。林梵觉得毕竟自己与月儿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成的,况且月儿并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仅仅是没有生儿子就是天大的错误?林梵认为无论如何自己都站在没理的一边。可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自己与单位里那个胡玲的确有了些不明不白的关系,继续脚踩两头船的话,这船早晚也得翻了啊。唉,这真是个叫林梵犯难的事。正因为如此,他才总是晚归,他就怕无法面对月儿。今天这事情基本都挑明了,相信月儿是破釜沉舟地要解决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了,要不然话不会说到这个份上。
“月,你给我两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行吗?”林梵终于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月儿点了点头。是的,该让他好好思考一下了。
 
 
(十四)
上班后的月儿因为昨晚的事情而发呆。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灰灰的。手上一份要翻译的资料,总是写写停停,续不下去。月儿知道自己心绪不宁,无法集中精力干活。

“翁月儿,朱副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下。”同事小周在喊她。

“哦,知道了,谢谢!”月儿回过神来,一下子有点着急,不是朱副总等着这份资料吧?不管了,去了再说。

“朱副总,您找我?”

“嗯,是啊,来,坐下说。”朱副总放下手中的文件,微笑着对月儿说。

“翁月儿,你来公司也快两年了吧?”月儿点点头,心里弄不清楚朱副总的意图。

“根据你平时的表现,我们觉得你应该可以胜任陪同翻译,希望你在今后工作中,可以表现得更优秀。因为我们公司日后与外商的面对面的交流洽谈机会将增多,因此希望你在做好笔译工作的同时,尽早适应陪同翻译的重任。当然了,新的挑战新的机遇,干得好,我们会给你加薪的。而且,出国的机会也是会有的,实话跟你说,公司还准备开拓国外市场,到时候你可是真有用武之地啊!”朱副总开门见山地把意见告知了月儿。

“嗯,我会努力的,谢谢朱副总对我的信任。”月儿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了,看来,自己必须更努力工作了,新的挑战已经摆在了面前,今后要多利用业余时间加强自己的口译能力了。

。。。。。。

话说这两年间任飞与赵小晨的感情也在慢慢升温,但好象这热度总是差了点火候。他们与很多恋爱中的男女一样,看电影,逛街,逛公园,喝茶,吃肯德基。小晨由于在大城市的茶座工作,耳濡目染地对如何打扮自己也有了一番见解,看上去已不是刚从家乡出来的小姑娘了,她要不说话,外人只当她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呢。

任飞还记得那天是陈斌和赵小燕结婚的大好日子,他和小晨当然也去了,还被聘为伴郎伴娘。酒宴过后,兴奋的小晨穿上姐姐换下的婚纱,站到任飞身边,让陈斌给他俩照相。任飞一脸的不自然,小晨却笑得好开心。“任飞,我愿意做你的新娘,你说我穿婚纱的样子好看吗?”

“嗯,好看呢,我站在你身边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任飞故意贬低自己,戏谑着道。

“什么嘛,谁说你是牛粪啦?”小晨噘起了嘴。

“哈哈,我说你俩什么时候也把事给办了呀?”陈斌在一旁起哄。

“哎呀,你瞎掺和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尽早制造出下一代吧,呵呵。”任飞与陈斌打趣着。

小晨对任飞的爱是迫切的,是彻底的,关键是任飞对她的爱,他自己都不能说清楚这到底算不算爱。因此,在行动上总是欠缺了热恋中男孩子的那份激情和浪漫。似乎,这恋爱是为别人而谈---至少是为了在父母面前有所交待吧。但是也谈了两年了,花开也得结果啊,总是这样一头热地谈着,到什么时候开花结果呢?女孩子的年龄可不等人呢,既然谈了,总得对人家负责啊。任飞这么想着的时候,渐渐有了主意。

这之后的一天,任飞约小晨下班后来自己的住处吃饭,郑重其事地说要告诉小晨一件事。小晨的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任飞该向自己求婚了吧?

见面后,俩人合作搞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餐桌前,各人面前放着一杯红葡萄酒。小晨觉得今天的任飞有点反常,但她的内心是快乐着的。

“小晨,为了我们的爱,先干一杯!”任飞举起酒杯,与小晨碰了下杯。

“好!让我们的爱象天上的太阳,发出永恒的能量。”小晨兴致也颇高。美酒让她的脸慢慢地呈现出粉嫩的肤色,象极了初夏的水蜜桃。

“小晨,你愿意嫁给我吗?”任飞两眼盯着小晨,充满了诚恳。

“当然愿意,我对你真是一见钟情呢。”小晨很想说,我早就盼着做你的新娘了。

“可是,我真怕你会后悔,我一点也不优秀,长相应该属于比较丑的吧。”

“哎呀,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我觉得你这个人实在,靠得住,给我一种安全感。再说啦,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的长相了?”小晨急切地表白。

任飞无语,又给自己杯中添了些酒。

“任飞,我总觉得你不是那么快乐,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小晨有些不解地问他。

“嗯,我觉得自己比较失败,我做不了什么大事。”其实任飞觉得失败的是自己的感情问题。

“哪会人人都做大事啊?我们是老百姓,平平凡凡,没有大的灾难降临,快乐地活着,这就够啦。”小晨还挺会安慰任飞的,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他。  
 
 
(十五)
闻听小晨句句真情实意的话语,任飞不免有些感动了。抬起醉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姑娘,眉清目秀而又善解人意,无论如何都应是个好妻子。然而任飞总怕没有真正感情的婚姻会不会经受不住一点点的困难和挫折呢?今天,一直以来的困惑被小晨这些情意绵绵的话打消了。
任飞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脚下有点晃悠。他径直走到小晨面前,轻轻揽过她的肩“嫁给我,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好吗?”小晨点了点头,幸福地依偎在任飞的胸前。任飞则托起了她的脸,低下头,寻觅着她那温软的双唇。她非常配合,那一吻漫长而充满激情,天旋地转般,小晨唯愿这一刻可以停住。任飞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吻,令她如入天堂般,那快乐的感觉仿佛溢满了全身,简直飘飘欲仙。葡萄酒让她的脸色红彤彤的,“我要吃了你,知道吗?你看上去就是一只熟透的红苹果。”任飞开起了玩笑,抱起小晨就往卧室走。
“坏蛋,你不能吃了我。。。”小晨用粉拳使劲敲打着任飞的后背。
“啊,我成了坏蛋啦?好,既然是坏蛋,就让我彻底坏一回吧,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个称号呢?”任飞将错就错,把小晨扔在了床上。
“不嘛,我可是黄花大姑娘,你不能这样啊。。。。”小晨的反抗声在任飞一下子又吻住她的时候戛然而止。
。。。。。。
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小晨的心情难以言说。女人最宝贵的初夜献给了自己所钟爱的男人,这种感觉是终生难忘的。
“你会对我好一辈子吗?”小晨迫切地看着任飞。
“当然啊,小宝贝,这下你真是属于我啦!我能对你不好吗?”任飞看着满脸潮红的小晨,由衷地安慰着她,双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
“嗯,我就要做你永远的小宝贝,哪怕到我七老八十的时候。”
“这么晚啦,今天就别回去啦,好吗?”任飞挽留小晨。
“哎呀,不好的,我会让宿舍小姐妹笑话的。”
“傻丫头,明天咱们就去登记啦!”
。。。。。。。。
自从那晚和月儿谈话之后,林梵一直处于一种很恍惚的状态。他思来想去,拿不定个主意,要说自己和胡玲间也没达到非要离婚后娶她的地步,还不知道胡玲真实的想法呢,或许她是看上自己是升了主任,特意凑近乎,想让我在某些关键时候托她一把?然而胡玲的确很有魅力,至少比月儿有活力多了。小脑瓜子成天转着,不时地给你来个惊喜,呵呵,真的蛮有意思的。而月儿呢,总是那样一本正经,把家也当成了公司,唉,但也说不上什么不好吧,再说,都有了佩佩了,要真离了,佩佩怎么办呢?还有,怎么跟月儿娘家交待?再有一个,如果自己真离了,再和胡玲结婚,单位里该怎么评论我,肯定要说我是当代陈世美!这也很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呢。唉,一连串的问题,想想都头痛。
然而,自己答应月儿,两天后给她答复的。今天晚上,必须给她个明确的说法了。
下了班,林梵依旧不敢很早回去。他独自躲在办公室里,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烟,闷头想着心事。何去何从,一切似乎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一切又那么不可捉摸。
“咚咚咚”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是谁啊?林梵一脸郁闷地去开门。
“林主任,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门外,站着的是胡玲。
“哦,进来说吧。”林梵把她让进了屋,口气中丝毫没有意外的惊喜。

(十六)
胡玲进到室内,在林梵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落座。
“怎么了,看你心事重重的?”胡玲试探道。
林梵又点起了根烟,眼神并不看着她。“心烦啊,对了,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带着佩佩一起出去玩的事吗?”
“当然记得,那次佩佩玩得可开心啦。”
“可能是佩佩在我爱人面前提起了这事,她追问我了。”林梵皱着眉。
“哦?她怎么说的?”
“她追问我,是不是不爱她了,爱上你了?”林梵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哦,那,那你。。。”胡玲经他这么一说,倒有些语无伦次了,心里原本的一些预感正逐步地明晰起来,很想知道林梵的真实意思,又不知怎么说。
林梵抬起头,两眼直直地盯着她:“我说了,我不爱她了,我爱上你了。”这话很是干脆直白,胡玲也没想到他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她早就想听到的内容。“她问我,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今晚,我必须做出决定,是继续婚姻,还是走出来。但我到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爱我?”
“这就是你痛苦的原因?你为什么早不对我说,你难道不明白我的感情吗?既然她给你选择,这不正好吗?没有爱情的婚姻本来就是不道德的。”
“玲,我没想到,你会这样为我考虑问题。你让我感动。是的,这几年来,我和月儿的感情不知不觉中消磨殆尽,我每次回到家,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她。老实说,我是感到愧对她的,她并没有什么做得不好,但我妈一直认为她没给林家带来孙子而记恨她,以至于我对她的感情也变淡了。如果真的离了,我恐怕会对她歉疚一辈子,这才是我真正的痛苦。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唉!”
胡玲走到林梵身边,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认真地说:“我想,她既然征求你的意见,说明她对结果是有思想准备的,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她的思想并不守旧,没有了爱的婚姻,她可能也不强求。离婚,或许也是给予她的某种解脱。她离开你后,或许也会遇到更为欣赏她的男人,获得更多的爱呢?”
“你说得有道理,毕竟她是新时代的女人,但我害怕背负陈世美的骂名。”林梵的眼神似乎在游离。
胡玲紧紧地握住林梵的手,坚定地告诉他:放心吧,路总是要走下去,记住,我会给你力量的。
经过胡玲的劝慰,林梵勇敢地回家对月儿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而月儿早就对这一切了然于胸,两人没有太多的话,在达成离婚的一致意见后,只是对女儿的抚养问题有了不同的意见。林梵也想要佩佩,月儿更想要,毕竟孩子还小,跟母亲比较合适。
“你别跟我争了,佩佩我是要定了。我希望你能够正视这个现实。况且,你妈不是一直埋怨我没给她生个孙子吗?这个孙女她又不喜欢,我不想让孩子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月儿很坚持要佩佩跟自己过。“还有,胡玲没生过孩子吧,以后你们肯定还会再要个孩子,那样一来,佩佩的日子还会好过吗?”月儿想得挺远的。
“胡玲挺喜欢佩佩的,她会对她好,我相信。”林梵也不肯让步,但语气上已经有所缓和。
“行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我们把协议写好,明天就去办。”月儿不想让这件事再拖下去,因为,她知道,万一双方父母掺和进这事来,恐怕就乱套了。两个人的事情,还是两个人之间解决得好。

(十七)
其实月儿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说呢?明明是自己挑的丈夫,却又不爱自己了,这不是人生最大的失败吗?往后,佩佩的生活就孤单多了。而且,父母那边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但是,月儿的主意已定,她真的受够了,无论今后的日子多么困难,月儿相信自己会迎难而上,走出属于自己的天空的。
第二天,俩人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后,便径直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一路上,月儿一直走在前面,而林梵好象有些动摇似的,脚步迈得很慢。月儿一路走着,一路回想着俩人相识相恋的经过,结婚的经过,生孩子的经过,唉!这么多年就这样过来的,到头来却还是一拍两散的结局。月儿还是挺要强的,她忍住了没有掉泪,她不想让林梵看到她的眼泪。
而很有意思的是,任飞也答应了这天和小晨去领结婚证的。任飞开着车,小晨也在车内,俩人说说笑笑的,幸福的感觉溢于言表。甚至小晨都在策划什么时候去拍婚纱照,什么时候办喜酒,喜酒在哪办,是在小晨家乡和任飞家乡分开办还是合起来办呢?俩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突然,任飞曾经朝思暮想的人----翁月儿跳入了他的眼帘,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后一瞧,还看到了她的老公,两人一前一后,看上去各自想着心事,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这一下子激起了任飞的好奇心,很想看看他们去干什么,也很想知道月儿现在怎样了。可以,小晨在身边,而且俩人说好了去领结婚证啊。唉!这可真让任飞左右为难。
任飞突然想了个点子,“小晨,我还有点事情要办,这样吧,这儿有个大商场,你先在这逛逛,我办完事马上来接你,我们再一起去领证,好吗?”小晨觉得有点奇怪,但既然任飞这么说了,她也不置可否,反正她也喜欢逛街,再说马上要当新娘了,正好可以物色一下将来要穿的衣服。
任飞终于松了口气。把小晨安排好后,他赶紧跟上了月儿他们。
没想到的是,月儿他们居然也去了民政局。难道他们要离婚吗?任飞更加好奇啦!他简直就像个侦探,心里的疑问正一点点地解开,这个发现真让他感到兴奋!
事实正如任飞想的,翁月儿和林梵的确是去办了协议离婚。月儿显然更成熟了,眉宇间充满了坚毅的神情。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形象已经荡然无存。是生活改变了她吗?难道她的婚后生活不幸福?她今后的日子又将怎样过呢?一团团新的疑问又袭来了,任飞摇了摇头,紧紧跟着月儿但保持适当距离不让她发现。出了民政局大门,林梵径直坐公交车走了,月儿往另外一个方向的公交站台走去。
这时候,任飞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快步走上前去打招呼:“翁月儿!你怎么在这儿?”月儿闻声回转身来,打量了下任飞,似乎她一下子想不起他的名字,只知道是以前的同事:“哦,你是,是任飞吧?”她终于还是想起来了,这么些年没联系了,也难怪。
“是啊,以前还一个部门工作呢,对了,你现在在哪高就啊?”
“嗬,还高就呢,单位里不要咱了,总不能赖着不走吧?”月儿提起这个还是有些委屈。
“滴滴滴”任飞的手机在叫!啊,这个任飞居然忘了把小晨扔在商场的事情!唉!“翁月儿,可以给我个电话吗?以后有事可以多联系哦。”任飞不想白白错过这个机会。
“好的。保持联系!”月儿很大方地拿出自己的一张名片交给了任飞。
“哦!可惜我没有名片,不过,我会联系你的!我有事得先走一步啦!”任飞心里挺满足的。

 

 

 (十八)

任飞心里的喜悦无法形容,一来他亲眼目睹了月儿与林梵离婚,二来又拿到了月儿的联系方式!可是,离开月儿的刹那,他突然清醒过来。他这不是要和小晨去领结婚证吗?为什么喜悦来临的同时却早就存在了这么大的现实矛盾呢?任飞有点痛恨自己那夜的胡来,如果没有与小晨发生关系,那么,与她说分手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唉!怎一个悔字了得!

眼下,是与小晨去领结婚证,还是躲开小晨,先冷处理下他们之间的感情呢?老实说,任飞心里非常明白小晨对他的感情,如果他提出分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月儿的现状又是非常清晰,为什么不能争取一下呢?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不与小晨领证,只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我们不能不说,男人是可怕的啊。那句要对小晨好一辈子的话似乎尚在耳边,这一转眼的工夫,就全变了味,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任飞匆匆赶到商场门口,看到小晨正在翘首盼望他的到来,心里未免一紧。小晨呶着个小嘴,“怎么回事,这么久?真急死我啦。”

任飞的眼睛不自在地四处乱看,支支吾吾地说,“小晨,我看我们今天还是不去领证吧,我觉得这么大的事,最好还是要听听爸爸妈妈们的意思,你说呢?”憋了半天,说了这样一个看似理由的理由,这让小晨一下子张圆了嘴巴,“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咱不是说得好好的,今天去领证,难道父母还会不同意?难道父母不同意了,我们就此分开?难道我对你的爱还不够?难道你不爱我了吗?你你。。。”小晨说着说着,急得语无伦次,眼泪就那样汹涌而出。

任飞这下傻眼了,“哎,别呀,走走,先回去啊,这大街上的,不好看啊。”任飞边说边去拉小晨,可是小晨突然不知哪来的力量,挣脱了任飞的拉扯,快步跑远了。任飞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小晨远去的方向,唉,这算怎么回事呢?他真恨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对感情把握不好,伤害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也不是自己的本意啊。可是,月儿的影子始终无法摆脱,任飞深知这个因素很可能会使自己今后的婚姻埋下不幸福的种子,与其今后长久的不幸福,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他真愿所有的痛苦让他一个人来背。我们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有时还是有那么点可爱的,然而,由于他的摇摆不定,情况已经变得扑朔迷离,他真能为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吗?

生活总是这样喜欢给人开玩笑。任飞让这个玩笑弄得手足无措。但他觉得,他内心的目标倒是明确了起来,那就是要近一步接近翁月儿,搏得她的好感,最终真正得到她。然而,眼前的小晨又让他骑虎难下,如何既不伤害她又能顺利解决分手的问题,在他看来,就像中学里曾经碰到过的数学难题那样,百思不得其解啊。

这天,任飞的好友陈斌,也就是小晨的姐夫,打了个电话给他,约他出去聊聊。任飞预感陈斌知道了他和小晨之间的关系不妙。

果然,两个大男人见了面,陈斌开门见山地说,是赵小燕跟他说,小晨被任飞气坏了,这两天都气出病来了。

“我说哥们,你这好好的,又哪根筋搭错了?不是我说你啊,小晨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又温柔又文静,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陈斌显然受了老婆的枕边风影响,旗帜鲜明地“批判”任飞的错误行为。

“唉!我哪里就想对不起她呢?咱俩这么多年朋友了,你还不了解我呀,我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对于感情的事,我可能真是个门外汉,一直糊里湖涂的。要说小晨姑娘的确是不错的,可是我发现,我真正爱着的,不是她啊。这个问题一直困挠着我。”任飞向陈斌吐露了一些想法。

“你说,我不爱她,我怎能和她结婚,让她痛苦一辈子呢?”任飞这话听上去还挺言之有理的。

“混蛋!你这是什么话!你今天又说不爱她了?那我问你,你说没说过你爱她的话呢?”陈斌显然让任飞的话也弄得火冒三丈。

“我是说过我爱她,可是,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糊里糊涂啊,不知怎样就说了,其实心里却并没有真正爱上她啊,你说我这样的状况再和她结婚,她会幸福吗?”任飞想尽办法要让陈斌理解自己的想法。

 

 

 

(十九)

任飞的耳边犹在回响陈斌对自己的指责,刚才他们之间谈论了无数关于责任、爱情之类的话题。或许因为陈斌是结了婚的,而且他和小燕是真心相爱的,他怎么可能明白任飞的苦恼呢?但我们也不能说任飞经过陈斌的教育就“回心转意”,他内心对月儿的感觉真是太强烈了,仿佛前生注定的。如果此生错过了,这爱还能延续到下辈子吗?

人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十字路口需要我们去过。任飞面临的这个路口,似乎没有明确的方向指引,哪条路通过幸福哪条路通向痛苦,谁都无法确定。这就是个赌博,人生的赌博。

回到屋里,任飞无法安静地入睡。生活突然间失去了往日的滋味,这不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他恨自己,恨自己对月儿的念念不忘,恨自己对小晨的寡情薄义。“哦,老天,你不要这样惩罚我,我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任飞自言自语,随手拿起个枕头一把扔到了地上。然而,他还是愿意去争取月儿的感情,虽然这似乎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

找出月儿的名片,拿起电话,犹豫着是否可以给她打电话。她会怎么想呢?已经很晚了,他的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拨通了那几个数字。“滴滴滴。。。”那几声铃声好象过了好长时间。

“喂,哪位?”电话的那头传来了月儿的声音。

“哦,我是任飞,打扰了,是不是睡了?”任飞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是紧张?还是害怕?

“嗯,正准备睡,什么事啊,说吧。”月儿一向是好脾气的。

“嗯,那天我们匆忙见了一面,也没说上几句话,想找你聊聊,现在过得怎样啊?”

“哦,谢谢你的关心,还可以吧,你呢?结婚了吗?好象你也不小了吧?”

“呵呵,没呢。一直没有合适的。”瞧这任飞,又胡言乱语了。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啊?”月儿打趣,以前她对这个同事也没什么坏印象,一直觉得他挺老实的。

“哦,不不。对了,我现在开出租车,你有什么急事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手机是*********。”任飞听她说要为自己介绍对象可吓坏了。

“好,我记下,谢谢啦!”

“晚了,你睡吧,以后找机会再聊。晚安!”

“嗯!晚安!”月儿觉得任飞真不错,这么多年不见的同事,还这样关心自己呢。

月儿哪里知道,任飞早就暗恋着她。那份沉沉的爱呀,真来的时候,怕月儿接受不了呢。

第二天,任飞下了班便去看望了小晨,毕竟她被自己气得病了,不管怎样,也得去关心一下。

“小晨,在吗?我来看你了。”任飞在她宿舍门口张望着。

“哈哈,你还知道来呀?”小晨的同舍小姐妹小王也嘲笑着他。“快看看她都成什么样了哦,也不知道心疼呢?你呀!”看来任飞一下子树了不少敌人。

“咳咳,我这不是来了嘛,我不忙着嘛。”任飞还为自己狡辩。

“好啦,你们谈,我去外面转转。”小王很知趣地躲开了,留下了他们两个。

小晨侧身在床边,看上去脸色很不好。头发也散乱地耷在脸颊边,仿佛一朵被狂风吹打过的花儿。不得不令人想起林黛玉的一脸愁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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